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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味小聲地問:「等一等,我問問,是我聽錯了嗎?剛才是說拔掉了大師兄的手指?」
李南風一把揪住他:「閉嘴吧!」
幾片手指甲已經把小師弟傷心得眼眶泛紅馬上要哭出來,真要拔掉手指,小師弟大概已經不管不顧回山去拼命了!想到這裡,李南風心肝一顫。現在是拔手指甲,以後呢?大師兄再天賦異稟,把腳算上也就二十片指甲,這能撐得住幾天?指甲都拔光了,那個「祂」又會怎麼樣?
這才是束寒雲非要與爽靈見面商量對策的原因:「小師弟,你請他現身。」
伏傳態度非常堅決,眨了眨濕潤的眼眶,依然搖頭:「陛下稍安勿躁。靜待指令。」
不是伏傳不心疼幽精大師兄。
除了伏傳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祂」也想狩獵爽靈。
一旦爽靈失風被對方捕捉、獵殺,大師兄就會成為永遠沒有智識的廢人。
而且,也只有伏傳才隱隱地知道,失去了皮囊的支撐,爽靈也很忌憚「祂」,一直都在躲著「祂」不肯輕易現身人前。
為了顧全大局,伏傳必須狠心。
皮囊傷了,可以用先天真炁捶打修復。伏傳甚至願意把自己的皮囊獻給大師兄。
唯獨元魂珍貴無比,一損即逝。伏傳絕不會讓爽靈涉險。
第360章
桑山。
謝青鶴已經把方圓幾百里都翻了一遍,樹下的泥,水邊的苔,無一放過。
他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找錯了方向。
為什麼會沒有?怎麼會找不到?哪裡出了差錯?難道真的就因為失去了皮囊、無法與天地萬物發生關係,就遲鈍到無法找到那件很重要卻又不知其形其質的「證物」嗎?一定需要皮囊嗎?
現在謝青鶴沒辦法弄到皮囊。
一來桑山範圍內鳥獸絕跡,二來小動物的皮囊根本盛不住他的元魂,三來容易暴露形跡。
謝青鶴一直偷偷在桑山探察,一旦有了皮囊,生出動靜,馬上就會被葉慶緒發覺。若非要弄到皮囊再去找那件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證物」,則是破釜沉舟的一場豪賭。
——賭贏了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獎勵,賭輸了則必然萬劫不復。
謝青鶴不是賭徒。
他也不喜歡這麼毫無把握、毫無計劃的方案。
他決定繼續找。一邊找,一邊思考。到底哪裡不對?
※
寒山,祖師殿。
謝青鶴醒來時,發現右手指尖扎滿了布條,看上去非常搞笑。
——就像是山下愛俏的小丫頭用鳳仙花染指甲,每根手指都塗了花汁子,用布條細細地纏起來,睡上一夜再摘下來,指甲就會變得紅艷艷的。
想當然,不會有人給謝青鶴的手指上染鳳仙花汁。
謝青鶴先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左手,再輕輕地在右手纏著布條的周圍按了按。他馬上就感覺到了隱晦又炙熱的痛苦,從甲床深沉地蔓延開,連帶著第一指節都不得安寧。
有人拔了我的指甲。
謝青鶴馬上拆掉了傷處覆蓋的布條,檢視傷情。
右手中間三片指甲都被拔掉了,傷處已經止血結痂,變成三個醜醜的血窟窿。因拔得不大客氣,食指倒勾著裂開了一道三分長的口子,那一處的血肉便分成了兩半,各自結痂生長,越發地顯得丑。
很顯然是沒有認真上藥。否則,這處傷不會長得這麼奇怪。
謝青鶴想從隨身空間掏藥,重新給自己收拾傷處,突然發現隨身空間失去了感應。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玄池硬邦邦不再是如風如氣的狀態,雖然玄池正常的時候他也用不了多少真元,現在玄池已經徹底不對勁了,那顯然就連從前「靈光一現」「時靈時不靈」的狀態也沒了。
謝青鶴將失去意識前的一切重新復盤了一遍,意識到自己被葉慶緒耍得很慘。
他也在同時理清楚前後因果,意識到不管他是否提議去祖師殿問先人,葉慶緒既然得到了上官時宜的皮囊,以此對付他就沒有存下多少疑議。除非他能當機立斷,搶先一步讓葉慶緒「走火入魔」。
然而,以幽精的本事,他根本就沒辦法讓葉慶緒「走火入魔」。
今天的下場毫無意外之處。
如今被葉慶緒冠以走火入魔的污名,軟禁在祖師殿中,又失去了真元,還被拔了幾枚指甲,謝青鶴的想法也沒多少喪氣難過,他想的反而是:【幸虧是把宗門上下都蒙在鼓裡。】
寒江劍派修行斷層非常厲害,謝青鶴、上官時宜、伏傳在第一梯隊,餘下陳一味等人全都不足一提。其餘連內門都進不來的外門弟子們,說是精英、長老、執事,對付山下的普通人一個頂十,遇上門內頂尖高手根本就不夠打。
現在葉慶緒把傷害死死捂在了祖師殿裡,沒有在宗門內部鬧出紛爭,這就減少了大批傷亡。
謝青鶴並不指望門下弟子察覺到他的處境前來搭救,面對葉慶緒這樣的強敵,他只希望弟子們全都「懵然不知」如常生活。
至於說,他自己的處境……
謝青鶴把自己剛剛拆下來的繃帶又裹了回去,絕境之中反而多了幾分剛強。
就算爽靈不來救我,我還不能自救嗎?都是謝青鶴,誰比誰差了!
……嗯,有點累,先躺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