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掂量出小師弟的深淺,謝青鶴就放心了:「你年紀還小,多愛惜筋骨,能不動手不要動手。」
伏傳把自己捶腫的拳頭給他看:「愛惜筋骨大師兄往死里打我?」
謝青鶴也不狡辯,低頭給他吹了吹:「打疼了?乖。」
伏傳就是愛撒嬌,舉起手讓大師兄又吹又揉,美滋滋地聽著大師兄哄了好幾句乖,又誇他長進,他也不覺得羞恥。反正不管長到幾歲,在大師兄跟前都是小師弟。
等到謝青鶴把伏傳的膝蓋、胳膊的紅腫處都揉了一遍,伏傳才突然問:「利叔那裡怎麼說呢?」
謝青鶴淡淡地說:「不說。」
「阿父難道不過問此事?」伏傳不解。
「怎麼過問?飛回來問?他要打恕州,打不下來絕不會班師,打下來了,秦廷王都就在跟前。起碼兩年沒時間回相州。就算陳利報信說陳紀要殺我——」
謝青鶴已經對陳紀失去了耐性:「有陳起幫著收拾陳紀,不好麼?」
第204章 大爭(16)
謝青鶴不介意穿小女婢的衣裳,雁姑出門上稟常夫人之後,常夫人卻不肯答應,只催著針線上的奴婢趕快把衣裳裁剪出來,幾個僕婦圍在一起七手八腳地縫,不多時,倒也把衣裳收拾了出來。
他二人從浴室里穿戴出來,常夫人與陳紀都在屋內候著,常朝則守著已經入眠的嬰兒。
「吃奶了嗎?」伏傳先走到常朝身邊,用手指在嬰兒頸上輕抹了一下。
有他給的真元打底,這個早產重傷的嬰兒情況還算穩定,也沒有出現感染髮熱的情況。只是臉上的傷疤像一條猙獰的蜈蚣,爬在孩子稚嫩的臉上,看著觸目驚心。
常朝聲音特別輕,生怕吵醒了孩子:「吃了兩口。傷得太重,沒力氣吃奶,用勺子餵了些。」
常夫人的目光一直隨在伏傳身上,伏傳才伸出手,她就看見了伏傳腫起的拳頭。
她不知道伏傳跟謝青鶴在浴室打過一場,只知道伏傳忙碌了一天,從上午到傍晚都在救人。
想著兒子人小筋骨軟,生在綺羅叢中的小少爺,這是倒了幾輩子的霉,竟要頂著這麼孱弱的小身板去替人接骨續筋救命,累得小拳頭都腫了起來……常夫人眼眶微紅,對身邊的陳紀越發不假辭色。
謝青鶴並未落座,假模假式地問伏傳:「你留下看那孩子?」
伏傳已經與他約好了,要暫時陪著常夫人住幾天,主要是防著陳紀發瘋。藉口就放在了剛出生的孩子身上,伏傳點點頭,說:「旁人也照顧不好,我留下看護幾日。大兄把我的行李送來。」
謝青鶴跟他很敷衍地演了一場,轉身就要走。
陳紀都驚呆了:「叢兒!」
「叔父還有什麼想說的?」謝青鶴至門前蹬上木屐,左右看了一圈,沒找到自己抱出來的孔雀,就在人群中找雁姑,「我要那孔雀呢?去給我抱來,我要帶家去。」
雁姑連忙屈膝,轉身去給他找孔雀。
「此事總要有個說法。」陳紀示意門前奴婢退下,「你不與……雋兒商量麼?」
門前常夫人的僕婢還勉強聽從陳紀的吩咐,他示意退避,幾個門前侍奉的僕婦家僮都退了下去。陳利等人卻完全不理會陳紀的命令。陳利伸出一隻手,要扶謝青鶴跨過門檻。
就在陳紀緊張的矚目中,謝青鶴扶住陳利的胳膊,很從容地出了門。
「我今日死了兩個人。」謝青鶴見雁姑抱著孔雀回來,他伸手接了一隻,又叫陳利抱了一隻,膽小受驚的孔雀在他懷裡瑟瑟發抖,他撫摸片刻,孔雀就安靜了下來,「不管叔父殺人是為什麼目的,殺了我的人,就想輕易揭過?」
陳紀一直也沒有很把侄兒放在眼裡,畢竟只是七八歲的孩子,再聰明能耐又能翻起幾尺浪花?謝青鶴如此不合作,他還以為侄兒在耍孩子脾氣,勸說道:「你豈不知此事嚴重?你阿父……」
謝青鶴已吩咐陳利:「走。」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常夫人的僕婢給陳利等人都準備了火把,陳利依然不肯讓謝青鶴在夜色中獨自策馬前行,一隻手抱著孔雀,一隻手替謝青鶴牽馬,溜溜達達走了出去。
一行人走得也不快,還用牛車運上了傷者與死者屍體,緩緩消失在夜色中。
陳紀看著夜色中漸行漸遠的火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
小郎君上午高高興興地出門,漏夜方歸,還死了兩個衛士!
這消息在謝青鶴進門的時候就驚動了陳先義,再驚動了府衛。按道理說,這麼大的事,馬上就該通報東樓,再知會後宅的姜夫人了。然而,不管是陳先義還是府衛當值的衛士首領,都將消息暫時按住了,先到小郎君住處拜見——家裡並不是沒有做主的人,小郎君就能做主。
陳先義與烏存、司徒囚趕到時,謝青鶴正在交代素姑怎麼養孔雀,叫人去扎籬笆。
待這幾個人都到齊了,謝青鶴才返身回來,說:「我寫了一封信給田先生,勞動義叔和烏將軍親自走一趟,送到他府上。」他等了一會兒,才想起小師弟留在了常夫人處,便自行起身,把書信交給了陳先義。
陳先義和烏存都挺懵逼,先將書信收起,烏存問道:「小郎君,究竟何人犯上?」
「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我今日與雋弟一齊去探望常夫人,紀父使麾下武士襲殺我的護衛。」謝青鶴並沒有說為什麼,只說發生過的事情,「田先生會手令解除紀父麾下護衛兵甲,烏將軍將他府中衛士一併帶回,重新給他安排衛士——暫時請紀父家中休養。其餘諸事,待我書信稟明阿父之後,再做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