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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時欽應承下來。
謝青鶴分明一石二鳥。既要替伏傳解圍,又要差遣時欽,讓時欽習慣在師門執役。
時欽明白謝青鶴的打算,可他無法拒絕。
他與上官時宜有舊怨,怨在上官時宜絲毫不肯容情,使燕不切抑鬱而終。
謝青鶴對他卻有舊恩。他與燕不切逃下山的時候,是謝青鶴給了他兩瓶藥,救了他與燕不切無數次。此後江湖重逢,又是謝青鶴救了被魔物重傷的他。他恨的是上官時宜,不是謝青鶴。
如今謝青鶴即將繼位為寒江劍派掌門,這座寒山即將易主,時欽的牴觸厭恨之心就淡了許多。
伏傳洗臉回來,時欽就說要去劍山亭給束寒雲上香燒紙:「也是故人。」
弄得伏傳莫名其妙,還偷偷問了謝青鶴一眼:怎麼啦?
謝青鶴也還了他一個淡淡的眼色:沒事。讓他去吧。
只等伏傳與時欽都去得遠了,謝青鶴才招呼雲朝:「來。」
觀星台邊沿還有一間年久失修的小屋子,魚慕華就被謝青鶴畫圈禁在此地,傷藥與飯食都是每天一次,小屋裡沒有茅廁,雲朝還負責每天帶他去寒江洗涮乾淨——觀星台懸崖之下就是滾滾寒江,暗哨們也已經習慣了雲朝每天提著人直上直下。輕功好,就是這麼為所欲為!
雲朝進懸崖小屋把魚慕華提了出來,聞著有點味,說:「主人,我先把他涮一涮。」
說著,直接提著魚慕華從懸崖跳了下去。
謝青鶴能怎麼辦?只能回到鋪著軟墊的廊軒,端上一杯伏傳喝剩下的酸梅茶,看看雲景。
過了大概兩刻鐘的功夫,雲朝把洗涮乾淨、渾身濕淋淋的魚慕華提了回來。他與謝青鶴懷有默契,知道謝青鶴想做什麼,魚慕華此時已經雙眼渙散,神思迷離。
謝青鶴指訣虛點,舌綻春雷:「攝!」
魚慕華的地魂倏地從皮囊中脫出,漂浮在空中。
魂魄離體之後,不再受皮囊束縛,魚慕華恢復了意識,瞬間明白了謝青鶴的打算:「你……驅趕了我的魂魄?你這妖人!」
雲朝卻似沒有皮囊,整個人化作虛影,鑽進了魚慕華的身體。
魚慕華能感覺到自己的天魂與人魂被恐怖的劍氣所威懾,發出破碎恐怖的瑟瑟,這讓他越發驚恐地瞪著謝青鶴,試圖喚醒謝青鶴的「良知」:「謝真人,你是寒江劍派首徒,是天下白道的楷模榜樣,你若做下這樣的惡事,如何對得起寒江劍派歷代祖師?我是有罪,你可以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打殺了我,如今暗室私刑,以造化手段驅趕魂魄占奪皮囊,這不是邪道手段麼?」
謝青鶴絲毫不為所動,將壺中的酸梅茶飲盡,揭開蓋子,直接把魚慕華的地魂塞了進去。
「如何?」謝青鶴問。
「魚慕華」上前施禮,說:「如臂使指,沒什麼問題。只是這皮囊太過污濁,穿著不舒服。」
「忍耐片刻吧。今日試穿一刻鐘。明日再加一刻鐘。」謝青鶴給他遞了一杯茶,「兩日之後,劍山亭頭七。五日之後,便是小師弟的入道禮。事極繁雜,不知道會耽擱多久。至少得保證穿上皮囊三個時辰不出意外。」
「魚慕華」點點頭,說:「主人放心。」
第87章
這一日之後,謝青鶴也開始忙碌起來。
頭七是個大日子。但凡能趕得上的門派,都會披星戴月,趕在束寒雲頭七之前來弔唁。
這其中就包括與謝青鶴私交不錯的紫竹山莊。紫竹山莊距離其實不近,一行人趕來可謂風塵僕僕,抵達寒山時已經是半下午了。陳一味飯才吃了一半,趕忙下山去接。
正在山下辦事的齊欣然已經把人送到了半道上。
老莊主冼夫人是個看著很嚴肅的老太太,卻不怎麼說話,握著念珠似修閉口禪。這一行的領隊就是紫竹山莊的掌門弟子白如意。眾所周知,如意仙子與大師兄是極好的朋友。
陳一味先去給冼夫人施禮磕頭,冼夫人微微一笑。
「都是自己人,也不必那麼客氣。我們自己上來也是一樣的。」白如意非常溫柔。她身邊跟著幾個小朋友,剛才還嘰嘰喳喳說話,這會兒都乖乖立在一旁,等著大師姐跟陳一味說話。
「如今時候也不早了,賓館就在半山,冼前輩與師兄們不若先安置下來,用些粗茶淡飯,歇息一晚。待明日再往劍山亭弔唁?您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路上不大安全。」陳一味勸說。
這自然是客隨主便。主人都說了路上不安全,客人總不能炫耀輕功好吧?
寒江劍派畢竟是傳承了數千年的第一大派,不僅祖上闊過,如今也很闊綽。千年以來,招待天下白道的大宴開了無數次,待客的嘉賓館都是千年古蹟。紫竹山莊是勃山劍派分支,如今勃山劍派已經消亡在歷史長河之中,紫竹山莊諸弟子則住在曾經招待過勃山劍神的異客苑中,憑弔古今。
白如意與陳一味寒暄歸來,見晏少英與顏寶兒、花清湊在一起鬼鬼祟祟,告誡道:「如今寒江劍派正在辦喪事,你們幾個都消停些。伏小師兄既然給你們寫了帖子,得空了自然會來招待你們,你們就不要四處亂跑惹事,明白麼?」
幾個小的連忙保證不會亂跑,白如意才揮手,馬上就嘻嘻哈哈跑了出去。
——他們並不認識束寒雲,也不會為陌生人的死亡悲傷。跟著師父、大師姐出來,就是為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