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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時宜強令他不許再費心新的外門修法,好好歇息兩年。
謝青鶴嘴上答應,半夜溜進飛仙草廬,把院子徹底翻修了一遍,氣得上官時宜拿槍擲他。
掌門人熱衷修路修房子的怪癖傳出去之後,整個寒江劍派議論紛紛,有行動力的外門弟子馬上開始學習:掌門人總不可能是熱愛幹這個手藝吧?又髒又累的。肯定是有益修行!不管了,先學著。
翻年之後,伏傳就開始處理江湖事務。比如哪裡出了武功極高不好對付的邪道兇徒,江湖同道不願折損太多弟子,都會備上厚禮,請寒江劍派出手相助。外門都在瘋狂修行,伏傳閒著無聊就會下山走一趟。
這回伏傳下山兩個月,回來就驚呆了。
整個寒山全都在大興土木,舊屋翻新,朽屋重建……什麼?我沒活兒了?師兄我申請去開荒!
「勸不住。」謝青鶴也很無奈。
主要是這事兒也沒法兒勸。外門許多執事長老都在熱火朝天地修房子,底下人都認為掌門藉此修行,強令下邊不許學,道理是說不通的,強行鎮壓只會生怨。何況,對寒江劍派來說,修房子又沒什麼損失。
伏傳將從山下捎回來的攢盒拆開,擺出十幾樣吃食。
他如今出門辦事都乘駕飛鳶,往來極其迅速,稍帶千里之外的風味極其便捷。
聽謝青鶴說了大興土木的情況之後,他陪著笑了笑,將此行的重點撿著說了:「投書來說,是瀾江一帶似有魔患。一味師兄就說是危言聳聽。因為這兩年咱們不怎麼處理山下的事務,為了讓咱們重視出手,有些書帖會故意誇大其詞,說得聳人聽聞……」
「我過去看了,和魔患沒什麼關係。有幾個從寺里逃出來的妖僧,打著護國法師的旗號興風作浪,我先將人都處理了,給龍城護國法師府去了一封信,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伏傳說。
若是尋常江湖事務,伏傳很少會拿來煩擾謝青鶴。
這件事涉及到護國法師府,和尚與謝青鶴有舊,雖說伏傳也不知道這個舊是舊恩還是舊怨,也得跟大師兄報備一聲。省得他日護國法師府來信詢問,大師兄一問三不知,反倒讓旁人覺得底下人不敬重掌門人。
謝青鶴也不覺得有什麼事。
天底下最大的禍事早就被他一口吞了,其他都是毛毛雨。
伏傳回來探望他,給他帶了千里之外的風味,陪他說話聊天,他心情很好。
謝青鶴既然心情好,伏傳就破例多留了些時候,吃過飯之後,師兄弟坐在晴空下,看著漫天星子,漫無邊際地聊著各種話題。雲朝趁勢問道:「小主人帶了李子釀,可要小酌幾杯?」
伏傳有些心動。酒是色媒人,如果大師兄准許飲酒,是不是……就……
謝青鶴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沏茶吧。」
伏傳笑著起身:「我來服侍大師兄飲茶。我帶了新茶回來。」
這時候暑氣漸生,謝青鶴就不喜歡自己沏茶了,爐子也不叫放在茶桌邊,挪到了露台下。
雲朝將伏傳帶來地茶包解開,伏傳蹬鞋離席,去旁側煮水煎茶,一邊跟謝青鶴繼續瞎聊:「那茶攤子開在荒山野嶺里,前不著村後不挨店,連個行腳的商人都看不見。我說這就是個黑店,開張吃三年,要不天天煮麵賣茶是要虧血本啊!後來,後來您猜怎麼著?」
謝青鶴歪在憑几上,嘴角含笑,問道:「怎麼著?」
「還真不是個黑店。據說是鎮上某個富貴人家的小姐,閒來無事,非要賣茶。那家裡人也不能叫她拋頭露面啊?沒辦法,只好安置在荒山野嶺。那小姐要出來『賣茶』,就叫莊裡的下人去那地方做個菜集。」伏傳說著不禁搖頭,「有錢人家都玩出花兒來了。多少人還吃不飽飯呢。」
謝青鶴只是跟著笑一笑,不對他的故事發表評論。
伏傳在苗疆待的時間多,說起民間疾苦,難免就要提到那個混亂的地方。
「後來我才漸漸覺出味兒來了,苗疆那麼亂,多半都是伏蔚的手筆。如今二師兄和三師兄在朝,搞得比從前還兇狠幾分,一寨一寨地死人,雖說多有風俗相異、不堪教化地兇徒,婦人孺子又有什麼過錯?」伏傳隱約有幾分向大師兄告狀的意思。
束寒雲和李南風直接接管了朝廷,他倆要做什麼事,只要不是禍害天下,寒江劍派是不怎麼管的。
伏蔚在苗疆插釘子的做派,對苗疆諸寨來說極其刻毒,可對於周人百姓而言,是絕對的守土安疆,完全無可指責。束寒雲與李南風接手之後蕭規曹隨,伏傳也不好說什麼。
謝青鶴拿起色澤誘人的櫻桃聞了聞,吩咐雲朝:「拌些蜜糖吧。」
「大師兄,不瞞您說,我有個朋友近日來信求助,說想內遷回周……」伏傳吭哧吭哧說了來意。
「朝廷不許苗人內遷麼?如今北疆在開荒,無籍流民皆可北上,三年不課,五年三十稅一,為何不去北疆?非要托你來說情,怎麼著?是要朝廷專門給他們劃一塊地,還是想來寒山腳下種地?」謝青鶴問道。
這話說得很沖,幾近訓斥。
伏傳連忙解釋道:「大師兄,這法子他們也想過,行不通。伏蔚在位時,曾經將藍鵲寨封在苗疆邊地,充作內地與苗疆之間的屏障。如今別的寨子都能北遷,就是藍鵲寨的人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