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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寒雲,你知不知道,我這裡有多少魔尊?」謝青鶴指了指自己的玄池。
束寒雲遲疑了一下。
「你修煉魔功,若不出手也罷了。」謝青鶴舉起右手,指尖攜著一枚銀針,「你剛才射了我一針。帶著魔氣。別的功夫我判斷不出深淺,魔功?」
「你這魔功練了不足半年。」
「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在半年之前修煉魔功?」
束寒雲萬萬想不到謝青鶴對魔功如此敏銳,居然可以一眼看出他修煉魔功的時間。
半年前是什麼時候?
半年前,一個黑衣背劍的少年,攜帶著大師兄的禮物,來到了寒江劍派。
他和師父受到了大師兄寫來的私信,他得到了一匣子大師兄親手做的狼毫筆,小師弟得到了一套五齡拳的行功小人。除此之外,師父還得了一本《齊祖養命經》。
束寒雲抵賴不過,哭道:「師哥,我沒有別的心思,我只是為了自保。」
他怕。
一旦上官時宜恢復了全盛時期的修為,會放過他嗎?
他緊緊抱住謝青鶴:「師哥,你若在山中,有你護著我,我也不會這麼害怕!可是,你不在啊!我狠狠得罪過師父,他是師父,我是徒弟,他要殺我,難道還要藉口?若師父將盤谷山莊之事告知天下,師哥也不敢、不能護我!」
謝青鶴只覺得懷裡自己費盡心力錄下的《泓龍真訣》,燙得讓人喪氣。
自盤谷山莊之後,師父與師弟心存芥蒂,本就不能再共存。他卻天真地希望一切能恢復如初。
是他逼著師父與師弟,在寒山之上心懷惴惴地相處了五年!
上官時宜才開始修煉《齊祖養命經》,束寒雲就惶惶不可終日。那麼,這五年來,束寒雲的戰力一直死死壓著上官時宜,師父的心情又是怎樣的?
謝青鶴看著故意哭給自己看的束寒雲,說:「別哭了。你隨我去見師父。」
束寒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本能地抗拒:「師哥,你相信我,我這些年一直都循規蹈矩,謹守本分。對師父我沒有一絲不敬,小師弟我也盡心竭力撫育……」
「你不能再留在寒山上了。」謝青鶴替他擦去淚水,「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隱居去。」
第36章
距離天亮,還有近一個時辰。
謝青鶴帶著束寒雲在山道上盤桓,他知道,一旦離飛仙草廬近了,師父就可能被驚動。
束寒雲雖入魔道,可謝青鶴仍舊覺得事態在控制中,至少不是必須半夜把師父吵起來處置的緊急事態。所以,他將束寒雲帶出來之後,就在飛仙草廬附近的山道上暫時停留,等著天亮。
束寒雲哭得滿臉憔悴,故意蹲在地上,做出一副落魄可憐的模樣。
謝青鶴明知道他是賣慘,還是會心疼,近身輕聲問道:「師弟,你若是累了,我陪你去下邊草亭坐一會兒。」
束寒雲抱臂滿臉,只管蹲著不動。
謝青鶴便解開身上的斗篷,鋪在山道邊的石頭上:「你若不想走,就坐這裡吧。」
束寒雲心知師兄愛潔,見他脫了斗篷安置自己,忍不住抬頭看謝青鶴的臉色。黎明之前,山中清寒無比,星月皆隱,太陽未升,夜色無比幽漆,他看不清謝青鶴的臉,只能看見師兄的身形輪廓。
這一眼就讓束寒雲震驚了。
先前謝青鶴都披著斗篷,仿佛和從前一樣體格英偉瀟灑,如今才發現師兄好瘦!
與從前一樣的肩寬,往下則是仿佛失了所有肉的枯瘦,衣衫覆在身上,空蕩蕩的敞著風,大約也知道自己瘦得過分,素來注意形容的師兄未曾紮緊腰帶,袍子就這麼直直垂下。沒了斗篷遮擋,山風一吹,才顯出師兄的骨瘦如柴。
他也顧不上賣慘了,爬起來抱住謝青鶴,哽咽道:「師哥,你不是大好了麼?為何消減至此?」
謝青鶴安慰道:「中途出了些岔子,也不是傷及根本的禍患。再養幾年就能好了。」他順勢摟著束寒雲的腰身,哄道,「師弟跟我下山隱居,我日日看著師弟,心中歡喜,一餐多吃一碗飯,很快就能胖起來了。」
束寒雲沉默片刻,小聲說:「我自然願意日夜隨在師哥身邊。只是……」
他也揪住謝青鶴的衣襟,越發溫柔小意地哀求:「師哥能不能替我隱瞞遮掩一二?我……那件事,就不要告訴師父了,好不好?師父一生封魔除魔,只說除魔務盡,那他要是知道我的事……」
謝青鶴顯然不能答應這件事,束寒雲只顧拉著他求情:「我知道師哥會護著我,不讓師父殺我,我也不怕受師父訓斥責罰……就是,就是何必呢?我跟你下山去了,以後都在師哥身邊,我一定循規蹈矩,師哥不必非要把這件事上稟師父,平白讓師父生氣。師哥,你饒了我一回,好不好?」
謝青鶴聽著他明顯帶著忐忑與焦慮的哀懇,有些憤怒,漸漸地也都壓了下去。
「你不要害怕。只要你停了魔功修行,在師哥跟前好好修身養性,師父跟前自有我一力擔保。」謝青鶴輕輕撫摩他的背心,讓他舒緩鎮靜下來,「寒雲,有師哥在,不會讓師父殺你,也不讓師父碰你一下。不要怕。」
束寒雲急得都要咬舌頭了。
他很清楚,只要謝青鶴沒有對他下殺手,謝青鶴就絕不會讓師父殺他。
至於是否會觸怒上官時宜,對他訓斥責罰,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耽誤性命,挨上一掌兩拳,吐出幾口血來,反而會惹來大師兄的憐惜,屆時只要低頭認個錯,大師兄就會心疼,抬手揭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