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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鶴搖搖頭。
還是太年輕了,總以為一桿槍就能救所有人。
熊楚臣帶來的騎兵何等聲勢?馬蹄踏地都能震盪謝青鶴桌上的酒杯,可見人員眾多。
整個騾馬市並非雲來客棧一間大堂,前來尋找伏傳蹤跡的江湖人士比比皆是。熊楚臣固然是想拿小河莊和涼州劍派的弟子們立威,不代表他會放過騾馬市里其他的人。
——單純的滅門,已經無法滿足背後栽贓伏傳的罪魁禍首了。
這一次,對方想殺滅整個騾馬市的江湖人士,徹底將勾結魔教、成為魔頭的罪名,栽給伏傳。
謝青鶴從窗戶翻出去時,整個騾馬市已經被殺得人仰馬翻。
騎兵一旦跑了起來,殺傷力比站立不動時更加驚人。熊楚臣出來便下了屠殺的號令,遠處待命的鐵甲騎士列隊衝刺,見人便砍,根本不分江湖人士或是前來市貨的商隊平民。
謝青鶴將眼前的人順手救了下來,找了片刻,才看見了往外走的熊楚臣。熊楚臣害怕那持槍的少年,留在此地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所以他丟下自己的部屬先走一步。
謝青鶴一路從房檐上飛掠而下,混入騾馬市的鐵甲騎士也發現江湖人士輕功太好,一部分騎士繼續追砍街上的活人,一部分騎士則在同袍的保護下架起弩箭,開始射殺房檐屋頂上的江湖人士。
謝青鶴只覺得漫天箭雨飄飛,跑上一陣兒,他重傷的身體就支持不住了,不住喘氣。
「主人!」雲朝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將謝青鶴背起。
「你背著我幹什麼,把那個人截回來!」謝青鶴指著策馬飛奔的熊楚臣。
雲朝倏地抽出劍來,不等謝青鶴喝止,劍光一閃,長劍穿胸而入,把馬背上的熊楚臣刺了個對穿,瞬間就從馬上掉了下來。哪曉得身邊護衛他的鐵甲騎士根本不停,繼續往前跑。
謝青鶴眯了眯眼睛,可以啊,這貨逃跑還用上替身了?
雲朝也意識到被自己殺死的不是目標,背著謝青鶴狂奔的同時,順手從地上死去的鐵甲騎士手裡奪過一把沾血的斬馬刀,又是隨手一貫——前面逃命的鐵甲騎士又是一個透心涼,從馬上掉下來。
「別殺了。我要活口。」謝青鶴才想起阻止。
「是。」
雲朝改主意了。他從地上搜颳了一堆刀劍,全朝著逃亡騎士的馬匹擲去。
奔到假扮熊楚臣的死騎士身前,他還記得把自己的劍抽出來,仔細地送回鞘內收好。
前面騎士的馬被他遠程投擲殺得一乾二淨,大家都是兩條腿跑,帶甲的騎士哪裡奔得過訓練有素的雲朝?哪怕雲朝背著謝青鶴也比他們快十分。一旦被雲朝攆上,結局就沒什麼懸念了。
「那帛軸給我看看。」謝青鶴吩咐。
雲朝用劍鞘抵著熊楚臣的咽喉,將那捲帛軸獻於謝青鶴。
謝青鶴展開帛軸就忍不住氣笑了:「你也是個人才啊。」拿著個空白的文書,就敢來屠市!
第38章
當務之急,是阻止鐵甲騎士在騾馬市的惡行,遲上一刻,都有無辜者在屠刀下喪命。
謝青鶴瞥了面色如土的熊楚臣一眼,問道:「你去召集下屬喝止屠殺,還是我拿著空白文書和你的腦袋去阻止此事?」
熊楚臣的目光卻在雲朝身上流連許久,又有些遲疑地看著謝青鶴,似乎在判斷他倆的關係。
「取他腦袋。」謝青鶴吩咐。
正常情況下,謝青鶴下了命令,熊楚臣這腦袋基本上就保不住了。
如今比較特殊的是,雲朝的劍尚未出鞘,得了謝青鶴的命令再拔劍,需要一個極短暫的過程。
熊楚臣揪住了這一線生機:「我去!」
用空白文書和熊楚臣的腦袋去威嚇殺紅眼的鐵甲騎士停止暴行,效果肯定不如身為主將的熊楚臣出面命令收兵。
劍鋒已經划過了熊楚臣的咽喉,雲朝手下留情一線,只割破了表皮,滲出一絲淡淡的血痕。
「主人?」情勢有變,雲朝再度請示謝青鶴。
謝青鶴點點頭:「給你一刻鐘,能整好軍麼?」
熊楚臣帶來了近四百人,全都是披著鐵甲的騎兵,一部分佩刀,一部分配槍,所有馬背上都懸掛著小弩。這麼訓練有素的一支隊伍,滅上幾個小國都不在話下。
江湖人士身手再好,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根本抵不住成建制的騎兵衝殺。
若謝青鶴身體健康,修為再恢復至全盛時期,才有可能對付得了這麼一支鐵甲騎兵。雲朝劍術雖好,也是單打獨鬥的本事,就算雲朝有本事把這一支騎兵盡數殺光,騾馬市也不會再剩下活口。
所以,謝青鶴一開始就決定擒賊先擒王,拿到熊楚臣,才有希望救下整個騾馬市。
「敢問……尊駕可是……謝前輩當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熊楚臣帶著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他的目光游移在雲朝與謝青鶴之間,充滿了困惑與迷茫。
這世上的高手都是有數的。千乘騎專司武林之事,記錄做得非常詳細。
雲朝一出現就顯出了絕高的劍術,又專門插手伏傳的閒事,熊楚臣自然要懷疑他的身份。
——神秘的用劍高手。
那會不會是歸隱多年的謝青鶴?
雲朝推搡了他一下,勒令他儘快前行:「你若磨磨蹭蹭,拖死了騾馬市裡的活口,倒不如割了你的腦袋,再拿那空白的文書去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