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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他是一條純粹的狗。
後來,被放逐野外,他成了一頭狼。
謝湖的頭髮被她拽斷了幾根,抵死纏綿,江央公主別過頭去並不看他。
「鮮血的溫度,太滾燙了。」
謝湖將她的臉輕輕地推了回來,朝她討好地笑了笑,埋首在她的頸窩:「殿下,他們的血太熱了,都燙到我了。」
躺在他們曾經耳鬢廝磨的床榻之上,一直以來,都是他親自料理她的起居。
從她十五歲的時候,他就這樣仰望著她,愛慕著她,追尋著她。
嫁衣的顏色在落日餘暉下,至美若灼灼烈焰,他本是厭惡火焰的,也討厭這紅色。
如果他死了呢?
你會不會很高興,公主。
陸危看上去,似乎很難過愧疚,還有些……落魄之相。
江央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伸出手掌貼在他的臉上,她當然有恃無恐,她不會死在這裡,這全部是因為陸危。
江央還是離開了,是秦家人送她離開的,江央公主深知,她敢於光明正大的離開,無非是因她敢賭陸危的偏愛,而有恃無恐。
那是在這個世間,唯一一個她能夠在這般境地下,確定可以讓自己付出所有賭注,包括自己一定會贏的人。
「殿下,只要跟我回去,我都聽您的。」
「公主殿下,別相信這廝的鬼話,花言巧語,一個太監的話,不足為信。」
他早已是謝湖了,唯有他們還在欺騙自己,隱瞞彼此。
這是不可否定的事實。
「我想,公主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來歷吧?」
江央並不意外陸危會知曉這些,她強硬地說:「是,你想要功成名就,他們當然也想。」
「這麼多的人,為了公主殿下,願意背叛我,我不知道該說是欣慰,還是痛心。」謝湖輕瞟他一眼,眉眼輕彎,似笑非笑道。
「不過,殿下您知道的吧,他們不是為了殿下您,而是為了吞併我。」
江央偏過頭去,她當然明白。
他幽長地嘆息一聲後,還是伸出了手,輕柔地說:「卑臣希望到此為止,殿下,我們回去罷。」
江央公主知道,此時他一定很疼的。
但他始終不明白,他越是如此執著強求,就離她心中曾經的陸危越遙遠。
「你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江央公主咬了咬牙道,她迅速推開了他,謝湖手掌上的傷口驀然一痛,只來得及抓住她的手指。
然而,只是稍縱即逝的接觸。
一如過去柔軟纖長的指尖,卻一點溫暖都未曾存留。
就像他那不可觸及的妄念。
「謝湖,放開我。」
她脫手而去,謝湖捂著傷口,遙遙的看著她。
忍受著痛楚,黯然地想,殿下終究還是不要他了。
「公子,追嗎?」侍從問謝湖。
他們是可以追上的,畢竟江央公主只是個女子,體力總是不如他們的,馬背顛簸,長路崎嶇。
「不,」謝湖目光隱忍地吐出一個字,良久後,才悵然若失地說:「追不回來的。」
謝湖深知,殿下此去,定是下定了決心的。
他轉過頭來,略微眯了眯眼,風吹動著凌亂的發:「有什麼是在未來等著我的呢,我也不懂啊。」
不久之後,迎回了江央公主的皇帝宜章,與謝淮真開始談判,並且為了江央公主離開舊都之事,與阿姐親自來到舊都赴宴。
浥露未乾,楚天清澄,謝淮真入主舊都後,索性去了蘊章殿。
這地方赫樞登基後,曾經住過六七年,後來秦後死了,他就常年久居琉璃泉殿,最終也沒死在這裡。
這次設宴款待小皇帝,謝淮真就沒打算讓他活著回去。
宜章沒想到再見謝湖,居然會是這種境況下。
「這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陸危,你會站在這裡,成為我的敵人。」
謝湖成為了叛軍的主君,曾經匍匐在他們腳下的奴婢,一朝翻身入龍門,傲然立於他的面前。
擁有了和他談判的資格。
「我想要公主。」他很坦誠,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沒有任何的威逼利誘。
「你居然敢隻身進來?」
宜章淡淡的笑了。
他摸了摸鼻樑,笑嘆了口氣,倨傲地說:「你連男人都不是,在這裡,皇姐想要什麼樣的男人,做她的駙馬都有,哪怕是不計其數的面首。」
宜章太清楚如何揭開他的傷口了。
他是謝湖,宜章可以這麼喚他,可以承認他是叛軍的首領。
「你呢?陸危,在天下人面前,你可以是謝湖,但在皇姐面前,你永永遠遠只是陸危,那個太監,你明白嗎?」
這是改變不了的。
「想必,這也是你不願意的。」
「我願意。」
宜章氣息沉重了幾分。
「相比起卑臣,陛下應該更不願意看見,掌權的人是其他人吧,譬如您的母族兄弟,與謝氏害死了先帝和先後的人。」謝湖果然很一針見血,
宜章姿態高傲地靠在椅背上,昂然道:「朕沒有兄弟,你威脅朕?」
「不是,只是和陛下平心而論。」謝湖知道,自己真的可以,稍微威脅一下宜章。
但他不願。
人走上了高位之後,大多會多長出一點良知來,謝湖亦是如此,他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