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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是陛下。」陸危倏然一驚,輕聲說。
那令人並不舒服的視線,居然是來自陛下。
江央公主不以為然一笑,道:「啊,父皇在和本宮舉盞敬酒呢。」
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皇帝細微的動作,這也很難察覺,這是什麼意圖。
哪有父親向女兒敬酒的。
簡直荒誕。
江央公主盯著皇帝的面色,目光探究,眸子沉沉地看了一時,低聲自語道:「不對,父皇看上去,不太對勁。」
陸危淡淡一笑,道是公主多心了。
可是沒有容他多想,公主就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反倒很是恭敬地向皇帝回敬了一杯茶。
再看江央公主的面色,不復之前的惶恐。
喬美人自然也看到了皇帝的舉動,但她不認為這是和江央公主舉盞碰杯,而不過是對身為父皇,對女兒服軟的嘉獎罷了。
其實,滿宮之中,細細看來除卻五殿下,根本沒有人肯與月照台的來往甚密。
現如今,這便是她唯一的不同了。
她從不覺得,自己在容貌上,能夠勝出其他人什麼。
這大抵還算得上是自知自明,也不覺得從江央公主身上圖謀到什麼,可是到了今日,這些都被推翻。
因為容貌得到了矚目,因為江央公主被委以重任,皇帝的寵愛,與皇帝的女兒。
她一定,會幫助皇帝好好照看江央公主。
內侍低下腰身,小心地向皇帝詢問道:「陛下可是對喬美人不滿意?」
「與她再如何相仿,也都是其他人罷了。」皇帝其實早就明白,那雙眼睛微亮的時刻。
他總是誤以為,自己見到了她,可看到她臉上其他的地方,卻只是一再提醒他,死掉的人不會活。
更何況,他當年殺心甚重,怎可能留她。
只是,那是他第一次殺死一個女子,才知曉,原來人也是很脆弱的。
扶婉公主不解父皇對喬美人的喜愛,在他看來,這位喬美人……似乎並沒有出色之處。
能被遴選進宮的女子,自然都是美人,但若是要說,能被他們的父皇看上,必然都要有些其他過人之處。
可這位喬美人,並非他刻薄,的確看著一臉的不合時宜,與這宮裡格格不入。
皇帝沉吟了一會說:「朕記得,你的位份原是美人嗎,不如就晉為婕妤罷。」
他對自己的妃嬪向來很吝嗇,尤其是位份這件事。
他並不會因為一時的高興而沖昏了頭,所以宮裡的女人至今,位份最高的不過就是瑜妃。
連生了皇子的兩位妃嬪,也不過是昭容和昭儀,根本沒有執掌干預後宮的權力。
這也是為何,扶婉公主如此在乎母妃的得失。
喬美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不僅沒有獲罪,居然一夕之間,就從美人成為了婕妤,當即道:「嬪妾多謝陛下恩典。」
江央公主單手支頤,認真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喬美人揚眉入寵,不知道自己該是悲哀,還是欣然。
須臾間,喬美人被晉封為婕妤,日後就是喬婕妤了。
第21章 櫻桃 甜滋滋
此時,水台上演了一齣戲,正是唱到兩個意中人,為了彼此舉身赴清池,約定來世再為夫妻。
宮裡的妃子們,也相當的喜歡這一齣戲,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自己也許沒有這一日了,但是能看一出圓滿的故事,似乎也很好。
看到最後,淚眼婆娑。
「本宮討厭這個故事。」
江央公主突兀地譏誚道:「我願意和你海誓山盟,同生共死,但是,要我成全你,讓你過得比我好,我是不能見的。」
「因為,人終歸都會死的,無論我說不說這誓言。」
陸危眸子動了動,問道:「公主不希望有兩情相悅的駙馬爺嗎?」
「兩情相悅固然美好,但不是本宮所願。」江央公主淡笑著搖了搖頭,不以為意。
以前,她當然是這麼想的。
但時過境遷,她不是地位穩固的小公主了,也沒有了父皇絕對不變的呵護,她需要一個完完全全,與她同心同意的駙馬。
這樣,才能保持對她的永不背叛。
她甚至不想給這個名為丈夫的人,太多信任,那不是這個人該想要的。
一紙婚書,並不能約束陰謀和信任,甚至,可能把這兩樣攪在一起,都變成了不能要的紙漿。
她想要……江央公主一時之間,找不到特別合適的人選來形容。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了陸危的身上。
對了,就是這樣的。
就在她想要說出來的時候,陸危突然打斷了她,說:「公主自是聰慧天秀,便是沒有兩情相悅,也會有裙下之臣,畢竟殿下僅靠一支綠腰舞,就可令喬美人獲寵。」
他實在是不想,太過深的談論這件事,於是轉移了話題。
陸危若是知道,自己無意間錯過了什麼,必要懊惱不已的。
江央公主到底沒有說出來,而是隨著轉移了思緒:「一支綠腰舞就能勾起舊情,怎麼可能?」
見陸危面露不解,江央公主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靠的麼,自然是她那張臉了,其他的不過是給她一點底氣罷了。」
譬如讓皇后的宮人為她理妝,也是為了那張原本只有局部相似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