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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你打啞謎了,說白了,他是從本宮母后的母族,舉薦派遣而來。」她揚起臉來,輕輕的吐出一口氣,說:「本宮讓捧荷查了他很久了。」
「可他……不是告老還鄉了嗎?」陸危斂了斂眉頭,神色不變地問道。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明面上的冷靜,不干擾公主的情緒。
江央公主淡淡地說:「正是因為如此,才證明了本宮的猜測是對的,他才三十有七,未有任何離宮記載。」
這個人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他的年紀和資歷,並不足以告老還鄉。
或者說,他真的是「告老還鄉」了嗎?
而非被處死。
第23章 未來 理所當然
如果與秦家毫無干係, 那位畫師應該可以繼續留在宮裡任職的。
陸危驟然有些不寒而慄。
恍然想起了,在皇后娘娘去世後, 宮中還是發生了一陣動盪的。
只不過,死的大多數是宮人而已,貴人妃嬪並沒有被波及到,所以,很快就被人遺忘了。
大多被發落的宮人,自然皆是與皇后有關。
那位蘇畫師消失的無聲無息,所有人都默認,他年紀輕輕告老還鄉。
皇后背叛了皇帝這件事, 似乎在江央公主的心裡, 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陸危面無波瀾,心裡默默的想。
他抬起頭, 故作疑惑地問道:「既然那個人已經消失了,對公主來說不是更好嗎?一切都可以過去了。」
「過不去的。」江央公主神色泠泠, 孑然而立, 嗓音喑啞道:「母后是他們的棋子, 難免日後,宜章會是,本宮也會是。」
陸危啞然無聲。
他以為,公主只要好好的在宮裡, 和扶婉公主一樣生活就可以了。
然後平平安安的,等著鳳台擇選駙馬,風風光光的盛禮出降。
可是突然告訴他, 你以為現在的安穩,只是一時的。
到了某一天,你依舊不可避免的滑向命運的深淵。
這個風刀霜劍的未來, 讓陸危遠比公主更大受打擊。
「公主怎麼能這麼篤定呢?」他不希望這是真的,公主只是公主就好了,怎敢有人以公主為棋呢。
江央公主笑了笑,自諷道:「本宮比你還希望這是假的,可是,各種佐證都在證實這一點啊,這樣的事情,總會有蛛絲馬跡的。」
在她那一段幽冷的記憶里,父皇明明白白的說過了,他的懷疑和揣測。
他這樣的人,也許生性比較多疑,但也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一個假象和謊言的。
尤其牽扯的人,是他的摯愛之人。
蘇畫師的死,說明他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不一定是大人物,至少是個眼線。
「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江央公主似乎在故意捉弄他一般,扭過頭來,一字一頓地說。
這分明還是在打啞謎……
陸危不得不配合公主,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說:「公主殿下請講。」
他實在是由衷地希望,這真正是個好消息。
江央公主幽幽道:「也許他們會自顧不暇,如果,父皇同時也不會放棄我們的話。」
陸危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他們明知道各種命運的走向衰敗,也曉得自己現在就應該掙扎,但是,卻沒有任何改變的方法。
他驀然體察到了,命運果然是需要一些抉擇的,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願。
他願意平凡卑微的,陪伴在公主的身邊。
但一切仿佛也都是身不由己。
宜章早早下了課,知道父皇擺駕蘊章殿,去召見朝臣商議政事了,在老師散了學後。
前朝的消息總要遲緩一時,才會傳到後宮來,但對宜章他們來說,就知道的比較早了。
他們的老師都會為他們講解一二。
今日難得囉里囉嗦的老師留沒有課業,就迫不及待的來了月照宮。
少年郎的歡樂還是很簡單的。
宜章蹙起了眉頭:「阿姐帶了陸危去的嗎?」
「正是。」捧荷笑吟吟道,五皇子在她們眼裡有點小孩子氣的。
宜章想著,什麼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將陸危領回來的。
他原本是沒有這個想法的,可是在知道阿姐對陸危如此上心後,便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也許是他在多慮,但宜章冒不起這個風險。
在他看來,雖然阿姐比自己年長了幾歲,但宮裡的險惡,她是沾染最少的,心底純良,固然他也相信,陸危的忠心耿耿。
相比之下,當然還是阿姐更重要了。
「阿姐,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麼才回來,好不容易我今日有了空閒。」宜章一見到江央回來,就忍不住撒著嬌抱怨道。
「勞煩宜弟久等了。」江央公主雪白的頰邊,也隨之蕩漾起了笑意。
陸危將之前拿來的畫掩在身後,小心地藏了藏,好在宜章一心一意地與阿姐說話,並沒有注意到陸危。
姐弟二人敘話,陸危很識趣地先退了下去,要緊的是將手裡的這幅畫收拾好。
五皇子本就對他起了疑心,若是再讓他發現這裡的蹊蹺,那就真的是辯解不清了。
他本來就不算清白。
陸危將畫卷按在杉木桌案上,緩緩就著清光推開,嘴角細微地動了動,似是想要笑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