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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公主。」徐隱秀淡聲道, 對於扶婉公主的傲慢,全然沒有當成一回事。
他若是想要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 自然何等世家淑女都好, 但是他想要盟友, 就不能是舉凡之人了。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是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節。」
徐隱秀此話一出,親信適才放下心來。
縱然江央公主已經與他們達成了共識, 但能否讓這位扶婉公主成為他的妻子,這依舊是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五殿下召陸公公前往扶蘇殿。」
陸危聽了有宮人來傳過話,雖然略有疑慮, 還是往扶蘇殿而去,誰知半路後頸一痛,陷入了昏沉中。
宜章負手從後面走了出來, 一雙烏黑的眸子冷冰冰的,臉上似笑非笑:「好,好一個陸危,當初竟是我看錯你了。」
一旁的宮人問道:「殿下,該如何處置?」
「我要親手殺了他。」宜章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還只是個少年郎。
下面的人有所領悟,心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太監,冒犯了兩位殿下。
唯有一旁跟過陸危的一個小內侍,心裡驚疑不定,不知陸掌事究竟是犯了什麼錯,要五殿下親自來處置。
宜章正要動手之際,忽而心弦一動,低聲喃喃地說:「不,他的命自然是該阿姐來決定的。」
於是,宜章到了月照宮後,一直沒有離開,陸危也沒有回來。
更漏作響,時辰一點一滴的過去。
宜章自然早就注意到,阿姐魂不守舍的模樣,稍稍偏頭問道:「阿姐,你在找什麼?」
是不是在找陸危呢,他的這句話到底是沒有問出口。
「不行,我要問一問,」江央公主索性自己走了出去,叫住了廊下的捧荷:「陸危呢?」
「公主,陸掌事不是……」捧荷頗為迷惑,她遲疑地看向公主身後,卻看見明顯陰沉著臉跟過來的五殿下。
難道五皇子沒有和公主說嗎?
江央想到了前車之鑑,她的心驟然高懸了起來,不虞道:「你看宜章做什麼?」
「公主恕罪。」捧荷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後的宮人也跟著跪倒一片。
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最受看重的捧荷姑娘都這樣了,他們自是更加惶恐。
「我問你們,人呢?」江央公主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她心頭浮起了疑雲。
捧荷跪在地上,也看不到五皇子的目光,這才小聲地回答:「不是被五皇子的人叫去了嗎?」
江央公主這才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自從陸危離開後,就一直留在月照宮的宜章,現在他就在她的背後,注視著他們。
她沒有立即轉過身,而是緩了一會,將思緒拉扯到了那個不可能的猜想,讓自己有了心理準備,才開口問道:「他們說,陸危被你帶走了。」
「沒錯,是我叫他陪我去打獵的。」宜章根本就沒有否認的打算,順便沉吟道:「不過,我現在不太想讓他回來。」
最後兩個字,宜章刻意咬字很輕。
同時,他也沒有承認,陸危的失蹤是他做的。
「嗯,這樣啊。」江央公主頷首,微不可聞地輕聲道。
看向他的目光虛浮,餘光卻不斷的飄向外面,儼然對於宜章的回答存了疑心,腹內正是翻江倒海。
宜章也不再問,反正陸危的生死,早已握在他的掌中,全憑阿姐的顏色行事了。
若是沒有任何在意,那陸危作為一個哄阿姐高興的玩意被放了,自然是再好不過。
「宜章。」江央公主猶豫了半晌,忽然抬起臉來,直直地道:「你知道的,對不對?」
「阿姐,你在說什麼?」宜章穩如泰山,波瀾不驚。
江央公主已經開始按捺不住,用力的絞著手中的錦帕,揉作皺巴巴的一團,又勉強將其舒展平整。
一角一折地疊成了一隻小兔子,而後在掌心中攥散。
真是奇怪,宜章想。
分明阿姐是這樣溫雅端莊的女子,實則一切都更似父皇。
是的,連性情都是。
阿姐的耐心不佳,也十分易怒,每每都需要極大的力量,來克制自己燥郁的心緒。
宜章卻不一樣,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冷靜。
像是開始結冰的水面,而阿姐,在平靜的水潭之下,是危險的漩渦。
「你知道的,你知道陸危和我……是不是?」江央面對他古怪的目光,如同驚弓之鳥,又極快地搖頭否認:「不,沒什麼。」
「阿姐。」宜章的笑容如初雪逢霽,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裡面的幽光,低聲絮絮地說:
「你離開的時日裡,我想你想了很久,母后在我的記憶中慢慢消退,我唯一能記得清楚的,就是你了。
我拼命的回憶你,我怕自己忘記你,怕你回來後,不再親近我,怕你……怨恨我。」
「宜章,你……」江央公主聽了此話,縱有千言萬語,這一刻盡數哽在喉頭。
她側首垂下頭去,神情低落消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從來無法應對這樣的親近。
尤其,這個人是宜章。
「所以阿姐,給我一句實話,」宜章與她相對而坐,注視著阿姐,艱澀道:「你當真喜歡,那個,太監嗎?」
少年的聲音緩慢而沙啞,導致聽上去有些無端的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