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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卜算 一卦
喬美人自從那一次沒有說服江央公主後,就沒有再登門了。
她既沒有折服公主的把握,又不敢相信對方能夠幫到自己,還不做怎麼敢頻繁前來月照宮,招惹了旁人的眼。
隔了許多時日,在陛下又要以莫須有的理由舉辦宮宴後,她才終於終於坐不住了。
她主動尋上門來,向江央公主真正的軟了聲氣。
對得寵的妃子來說,這當然沒什麼重要的,但對她們這些被遺忘的妃嬪來講,那就是一次不可錯過的機緣。
過了一次就少一次。
到了日後,就怕連出席的資格,都沒有了。
江央公主與她密談了一番後,喬美人方才心滿意足地離去,出門時腳步鬆快,反倒是陸危略有擔心起來。
他憂心忡忡地說:「公主這一次一腳踏入這個泥潭了,不若避世之舉。」
他曾經覺得,公主就這樣避世在月照宮就很好,現在漸漸也要摻和進這趟渾水裡了。
「避世也要有避世的底氣,本宮略有一二,卻不足二三。」江央公主宛然一笑,語氣散淡道,她能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
與其如此,還不若自己主動出手。
也好未免陷入被動的局面。
扶婉公主即使目前針對她,也不過是女兒家的置氣,姊妹間的爭寵,早晚是要自己出宮建府的。
宜章和她面對的就大大的不同了,他討厭扶婉的做派,卻未曾將扶婉放在眼中。
因為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們現在能夠逍遙一時,是因為還不那麼被人關注,但遲早有這一天的。
江央公主沒有過多的闡述,對母后的眷戀,但這麼多兄弟姊妹,她也唯獨只認宜章一個罷了。
陸危的不安之心,沒有纏綿太久。
因為他很快就接到了江央公主的吩咐。
他進去的時候,正見殿中大窗皆開,清風徐徐,金色的陽光灑在了桌案上。
江央公主一身仙鶴牡丹織金紗寬袖長衣,發縷齊整地綰了起來,如玉的麵皮在雪白紙箋的倒映下,更顯得白璧無瑕,清透通透。
「你來了啊。」她抬頭見陸危來了,正放下了手裡的筆桿,挪開了桌子上的白玉鎮紙。
「送去讓司飾局,讓她們的人按照這張圖裡的樣子,打一件一模一樣的來。」江央公主說著,抬起素指推來一張簪子的圖紙。
陸危低頭看去,不過是一支簪子的圖樣。
不過,筆墨痕跡流暢,應該是公主一氣呵成畫出來的,想必早已胸有成竹。
陸危問道:「這是簪子?」
「嗯,」江央公主的聲音柔柔軟軟的,抬起螓首問他:「對,好看嗎?」
「樣式倒是精緻,只是這幾年在宮裡,不怎麼有人戴的,是否有些過時了?」陸危束手站在桌案前,一面窺測公主的神色,一面緩緩地低聲說。
司飾局的人一年到頭,都要拿出一些新款式,在應有的制式上花樣翻新,來討貴人歡心的。
公主一直沒有在宮裡,想來是不知道這些的,記得的恐怕都是三年前的舊樣式了。
這對於女子來說,無疑是令人難堪的。
江央公主在桌前坐下,雙手交叉撐在下頜:「不,就要這樣獨樹一幟,否則就不靈驗了。」
無疑是心中十分瞭然。
「可是……」
「好啦,」江央公主仰頭看著他,抬起皎玉般的手指越過桌面,輕輕地戳了戳他的手背,眯起眼睛笑得像是一隻貓:「快去吧,陸掌事。」
對陸危來說不亞於會心一擊,頃刻悸動。
陸危交疊在身前的手指蜷了蜷,不掩驚愕地抬起眼看過去。
只見江央公主已經轉過頭去,正微微傾身,拈著一枝含苞待放的茶花觀賞。
在燦爛的明媚天光下,少女掀起又垂下的眼睫,篩過碎碎金光落在眸中,不經意地側首漫然一笑,嬌慵又繾綣。
陸危氣息一窒,強迫自己趕快將一些念頭拋出腦海,默念著簪子簪子,即刻如逃跑般地匆忙告退。
這倒是很奇怪,公主理應不缺少這些的,還要自己親手設計就太奇怪了。
論及爭奇鬥豔,也並非是江央公主的路數。
公主還需要和誰爭麼,那樣無人可勝的光彩,不知不覺,方才的一幕又浮現到了眼前。
走在半路上,他想得正出神時,一道清朗的聲音飄過來,打斷了他紛雜的思緒:「陸公公,頭也不抬的,這是哪裡去啊?」
還沒等陸危去看是誰,突兀地被一個人抬臂攔了下來,陸危抬頭一看,卻不是別人,而是他的一位老熟人。
「原來范大人。」陸危先是不徐不疾地施了一禮,將袖子裡折好的紙張捻了捻,說:「奉我家公主之命,去辦一點事情。」
此人乃是欽天監的一位年輕官員,臉上帶著一點笑意,陸危以前跟著五皇子時,曾經無意間幫過他一次,兩人便結下了善緣。
雖然算不得什麼寵臣,但性子挺好,和陸危這個太監面前,也不怎麼擺架子的。
和很多對他們嗤之以鼻的年輕官員大為迥異。
范大人一聽,嘴角翹了翹,一面和他寒暄敘舊,一面同他慢悠悠的往前走。
「上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就真的在同僚面前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