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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儀歡歡喜喜地跟著林子安上了他的馬車, 見他拿出了一張京都地圖,上面畫了好幾個圈,「珍寶閣是有名的首飾鋪。」
她癟了癟嘴, 「當季的首飾早就送進公主府了。」
「惠暢樓有排一出新戲。」
錦儀有點心動,最後還是拒絕了,「聽一場戲要待好幾個時辰。」
好幾個時辰可以和他去好多地方啦,難得見面不能浪費在這種地方,更何況有好戲可以和其他貴女約著來聽啊。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 只想做些別人沒法替代的事情。
林子安一口氣報了好幾個地名,統統被錦儀否定了,理由稀奇古怪的,說到底不過是不符合公主殿下現在的心思。
他沒了耐心,把地圖甩到一邊,冷笑道,「想去哪?公主自己說。」
錦儀有些委屈,「你帶我出來玩,都沒有提前準備嗎?」
林子安幾乎要氣笑,又想到她一向擅長倒打一耙,突然靠近她,「這些地方公主都去過了,那你去過賭場嗎?你去過青樓嗎?你去過畫舫嗎?」
錦儀愣了愣。
她當然沒有去過這樣的地方,但是這些地方都是話本中最常見的東西啊,女扮男裝的落魄貴女在賭場命懸一線,為人所救最後恢復貴女身份;青樓女子家境低微,卻遇到沒良心的書生,給他送盤纏進京趕考卻慘遭拋棄……
錦儀狐疑地看了林子安一眼,他準備帶她去這樣的地方?
她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道,「你要是執意想去的話,那我也可以勉強和你去看看。」
林子安收回方才搭了一半的梯子,「我可不捨得公主勉強。」
錦儀:「……」
這意思就是不去了,哪有這樣做人的,把她的好奇心勾起來,又裝作沒有說過這話一樣盤著腿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錦儀瞪他,他明明知道她什麼意思,八成連她有什麼反應都算到了,就是故意的。她掀開車簾,看著他嘴裡提過的那些好玩的地方一個一個錯過,心裡像羽毛掃過一般,總覺得不得勁。
其實不去那些地方也可以啦,逛逛首飾鋪也沒有不可以接受啊,可是馬車再走就要去城郊了,再也沒有好玩的了,她突然想到半夏和她提過的新開的書局。
不然,帶著林子安感受一下話本的魅力?
錦儀報出了書局的名字,帶著林子安走進了因著新開並沒有客人的書局。這書局有三層樓高,第一層擺出來的書都是些舉子常看的書,錦儀掃了一眼便知沒有興趣。
掌柜的是個妙人,「我們這有些別處都尋不到的話本,都在二樓,小姐不嫌棄不妨去看看。」
他瞧著來這的兩位客人,他們看著距離不遠不近,極其的守禮,可是看著舉止神色卻又很親密,怕還差點意思,他朝林子安古怪一笑,「小店也有些專門為男子準備的書籍畫冊,只在三樓,公子可來一觀。」
錦儀應承下來,帶著侍女直奔二樓,一開始還想著指點林子安一下,但是她看著看著便覺得這些話本和公主府里的不太一樣,情節離奇、用詞大膽,連林子安何時上了三樓都不知道。
待她挑完了想要帶回公主府的話本,只覺得這趟來的可真值,拒絕了半夏替她喚林子安回去,親自上了三樓。
他實在非常好認,三樓不過他一個人,站得筆直,捧著書冊的樣子,比捧著《論語》還要認真,錦儀輕手輕腳地走在他身邊,踮起腳來看,略掃了眼,這書冊一個字都沒有,全部都是畫。
感受到她的呼吸,林子安連忙合起畫冊,將其背在身後。
錦儀慢慢挑起眉,對林子安很僵硬的身子,以及紅到不像話的耳廓感到不可思議,「我都看見了。」
她神色很平靜,一點都沒有看到這種東西應有的慌亂,又是在炸他,林子安勾唇笑了笑,內心風捲雲涌,面上卻是一派平靜,「你看到什麼了?」
「不就是畫嘛,這種東西公主府也有很多啊。」錦儀說著,從身側十分隨意的抽出一本類似的圖冊,準備同林子安大講特講,仕女圖有多少種畫法,她師從誰誰誰,畫得要比方才突然瞥到的好多了。
她的動作很快,快到林子安都來不及阻止她,她便很坦然的將其翻開至兩人面前。
圖冊上的畫技真的十分粗糙,而且也不是單人的侍女圖,雙人以各樣的姿勢疊在一起,只有粗粗幾筆勾勒,若非其中一人畫著髮髻,更是連是否是女子都分不出來。
可是一人畫著髮髻,另一人沒有,他們又是這麼親密的姿態,在做什麼不是顯而易見?
錦儀捧著畫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從畫冊中抬起頭,感覺整個人靈魂都要出竅了,她浮在上空,看到她比林子安還要僵硬,何止是耳廓通紅,凡是她露出來的肌膚都紅到要滲血。
明明已經到了深秋,她卻覺得整個躁得不像話。
林子安裝作若無其事地將畫冊從她手裡抽出,和他方才在看的那本一起背在身後,「好了,這不是你該看的東西。」
「為什麼我不該看呢?」錦儀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只是她知道歸知道,卻是從來都沒看過的,即使半夏聽她差事也只最多帶些話本給她看,誰能讓這種東西污了公主的眼睛呢?
她振振有詞道,「你看畫冊上男女都有,只給男子看也太不公了。」
無非就是想把婦人規訓成什麼都不懂得幼童罷了,可是錦儀對此帶著女子天然的羞怯又帶著無法抵擋的好奇。她想,如果不是這是家新開的書局,如果不是三樓就林子安一個人,她怕是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