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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安似是被他問住,腦海中不自主的浮現出錦儀的身影,她一身鵝黃裝束,衣袖用銀線勾邊,更襯得膚色如雪,平日裡擺著公主架子的貴女卻在經史課上打起了盹,頭時不時點一點,像個小鴨子一般。
不知為何,林子榮讓他避而不見的說法讓他有些不快。
「不過是搭話罷了,你莫要多心。」
他在林子榮看他強詞奪理的眼神里輕咳了兩聲,不過搭話而已,沒有哪條律法說不能同公主搭話啊!
——
錦儀回宮後苦思冥想,以姜皇后的性子,她想要逃脫去國子監的命運便只有裝病這一條路了。
說實話,這事兒錦儀自己沒做過,但是她跟在太子身後卻見多了他拿這樣頭疼腦熱的小理由避開夫子,同魏寧逃出宮去戲耍。
不過當年,她只能苦哈哈得留在宮裡,等著次日醒來看到窗沿上包著的糖葫蘆,才知道她又被太子和魏寧丟下了。
當時,阿兄是尋了哪位太醫來著?
錦儀一時想不起來,差使著半夏將她寫過的長樂小記全部搬出來,按照記憶里的年月找著,總算在壓箱底中泛黃的書頁里,找到了那一日的小記。
「啊,是周時茂太醫。」
她仔細吩咐著半夏要怎么小心問話,怎麼討那種裝病可以不去國子監上學的藥,接著扒在半夏耳邊交代,「他若是不從,你便讓他想想,天啟二十六年冬至,他對太子殿下做了什麼。」
半夏心裡一驚,這莫不是一幢宮闈秘案?她們公主這是要奪權?
「半夏你瞎想什麼呢!」錦儀看見半夏驚恐的眼神便知道她不知想到哪去了,「你和周太醫說,他自是明白的。」
半夏半信半疑得去太醫院找到了這位一把鬍子,再過兩年便要回鄉頤養天年的周太醫,老人家想了半晌,氣得手直哆嗦,「作孽啊,作孽啊,真不愧天啟的殿下。」
「周太醫說笑了,公主也只是年幼貪玩罷了。」
周時茂太醫聽了這話又抖了抖眉,捏斷了幾根白鬍鬚,從小藥櫃裡摸出一個瓷瓶,打開用右手扇動著瓶口聞了聞氣味,遞給了半夏,「溫水服用,一次一粒,症狀與女子月事不調頗似,於身體無礙。」
半夏放下懸著得那半顆心,「多謝周太醫。」
「可別謝我。」周太醫撇著嘴連連擺手,「老臣還請公主忘了那些往事,只此一次,往後可萬萬別為著這事兒尋我。」
將瓷瓶放進袖袋後,半夏抿唇偷笑,她們公主忘是不會忘記的,長樂小記寫得一清二楚呢。
宮裡精通女子保養的嬤嬤眾多,錦儀打初潮來了便沒有吃過月事的苦,她把這藥當成甜豆丸子吃了下去,不到兩個時辰便覺得腹痛難忍,可當她被服侍著躺下歇息後,捧著先前姜苕淘給她的話本時,覺得能逃過國子監幾日,吃點苦也無妨。
姜皇后趕到錦儀所在的長樂宮時,宮門口放哨的侍女連忙往內傳消息,錦儀把話本藏在枕下,蜷著身子作出疼痛難忍的姿態,病懨懨得握著半夏的手道,「半夏,我好難受啊。」
「怎麼回事?」姜皇后見錦儀這般,挑開帳子伸手觸了觸她額頭得溫度,又握了握她的手心,一手的汗,怕是疼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今兒就突然開始疼了。」錦儀挪挪蹭蹭靠著姜皇后,「母后,我不想去國子監了。」
姜皇后略微蹙了蹙眉,到底心疼女兒的念頭占了上風,「罷了,你不想去便歇幾日吧,剛巧吳氏的妹妹也要入女學,免得你倆又掐架。」
錦儀聽到吳湘凝的名字便頭疼,她們從小就不對付,只不過錦儀看不上的人從不同她玩在一處,寧願跟著魏家姐弟與姜家人混。誰能料到吳家竟出了個一聲不吭便用下作手段占了太子妃位的姑娘,錦儀再不願還是得同吳湘凝打交道。
「她怎麼也要去女學?」錦儀滿心的不樂意,雖然國子監的課業很重,司業總抓著人背書,但偶爾國子監也是很有意思的。一想到往後國子監里除了林子安,還多了個吳湘凝,錦儀連虛弱都忘了裝。
好在姜皇后心裡裝著事兒,並未計較這些,只是用看傻閨女的眼神看著錦儀,「他們吳家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就連太子妃也不安分,你還不明白她去女學的用意嗎?」
「罷了,這事兒你也不用擔心,若有風雨,自有父皇母后替你擋著。這幾日你便在宮裡歇歇把《大學》抄完,看看吳氏要鬧出什麼動靜。」
「……」
錦儀敢怒不敢言,幽幽憋出一句,「母后的記性可真好。」
以抱恙為由,錦儀樂得在宮裡逗狸奴,只要姜皇后沒有定下那抄書的日子,她便有理由往後拖一日。可是這樣的日子只有白天是開心的,每當晚上開始記長樂小記時,錦儀便會想起糕點鋪中丟人的事兒。
堂堂公主,多少好顏色的男兒沒見過,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阿姐,你又發呆了。」
錦儀回過神看著剛下了學,背著一大摞行囊來宮裡的姜苕總覺得沒啥好事,「這幾日浮元掉毛掉得厲害,我想著得尋太醫看看。」
姜苕聞言伸手去觸趴在錦儀身邊的小狸奴,被它一爪子拍了回去,他癟了癟嘴,這厲害的小狸奴只服錦儀的管。
「你別惹它,它最近脾氣不好。」錦儀喚來侍女將浮元抱走,狐疑地看著姜苕,「你今兒找我作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