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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姝筠的說法實在太給錦儀面子,不枉費她親自畫圖找匠人扎了這風箏,多麼受人喜愛呀,錦儀被誇到心花怒放,十分豪氣道,「你若想玩,便讓你家阿奴替了我這小童,也省得他勞碌。」
「嗐,看著他們放哪有自己親自放風箏來的有趣,不瞞公主,早些時候家中兄長也同我一道放過,他只需拉著風箏那頭輕輕一拋,我便可以拽著線將它從東頭放到西頭,若非隔壁住著……,便是放上一個時辰我也不帶停的。」
周姝筠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臉頰微紅,滿目憧憬地看著遠遠高飛的風箏。
「周姐姐倒是提醒我了,前些日子陪著母親來寺里上香,正巧發現後山有一道坡,若是公主願意,咱們帶著侍從一道過去,最多玩一個時辰便能回來。」一旁聽著的貴女忍不住道。
「巧了,我上月同祖母來也見著了這坡。」周姝筠樂得拍手同方才那位貴女的話相互印證。
錦儀聽著她描繪親手放風箏的畫面也心動起來,眼前是遍野的草叢,偶爾能尋到兩朵冒出頭的花骨朵,遍地尋不到紅牆綠瓦,風箏想飛多高可以飛多高,況且國子監的踏青準備了許久,早就有司業帶著侍從清掃了周遭,今日還有這麼多小童和侍從看著,她們跑遠一點也出不了什麼差錯。
眼見周圍交了花令的學子們都各忙各的,司業也並不阻止大家往外跑,錦儀略微思索,便應了她們的懇求,各自帶著侍女又叫上阿程收了風箏往後山走。
她們從人聲鼎沸一路向前繞過林間小路,漸漸連鳥鳴聲都不怎麼聽得到了,偶爾踩著掉落的樹枝發出吱呀聲都讓錦儀嚇了一跳。
錦儀心裡有點慌,她離其他幾位貴女遠了些,和自己的侍女們走在一處。
大抵身邊都是熟悉的氣息能讓人安定許多,錦儀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實在忍耐不住,「咱們走了這般久,周姐姐方才說得後山的坡在哪呢?」
周姝筠聞言眼睛閃了閃,「這……,我上次也是誤入了那兒,不然公主現在這等等,我帶著侍從去找找該怎麼走。」
她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話音剛落便指著她自己的侍從往樹林走,每一會原本去後山放風箏的人里就少了一半。
「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去。」錦儀在原地愣了愣而後抬頭看天,明明先前進後山時還正是好天氣,也不知是不是山中枝葉繁茂遮住了本該照進來的日光,看上去天色陰沉,讓人心裡毛毛的。
「可是周姐姐才進去,我們現在走不好吧。」一道跟來的貴女細聲細氣道,「公主都走了這麼久了,回去不就白費功夫了。」
「你若是覺得不好,自可在這等著周小姐回來,今日便算了,下回我多帶幾個風箏便是。」
那貴女跺了跺腳,還是跟在了錦儀的身後往回走。
她們還沒走出多遠,樹影間傳來沙沙的響聲,在不聞鳥鳴的山林間清晰極了,半夏朝前一步走在錦儀身側,同她輕聲道,「公主,若有不測,您不必管奴。」
「你別多想。」
錦儀原想安慰半夏,沒料到她話音剛落,林子裡突然冒出烏泱泱一群人,他們穿著夜行衣融在樹林的黑暗裡。
耳中儘是貴女們驚恐的尖叫聲,錦儀有一剎那的心窒,被侍女們裹挾著隨意挑了一個方向跑,而那群人目標極其明確,她往哪逃,他們便往哪追。
留在錦儀身邊的侍從越來越少,他們拿起刀刃阻止這些黑衣人的步伐,她的餘光甚至看到她的風箏被遠遠仍在一旁,那個晌午剛喚來身邊的瘦弱小童趴在地上雙手抱住黑衣人的腿,哪怕黑衣人的刀插入他的肩膀他也沒鬆手。
錦儀提起拖曳在地上的裙裾,奮力向前跑去,痛呼聲逐漸遠去,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只知道往前跑,跑下山找到司業他們就有救了。
眼前逐漸模糊,她直覺身後有異樣,想要矮身躲過,奈何她同周姝筠走了這麼遠的路,又跑了許久,體力實在不支,一彎腰摔在地上還滾了幾圈。
彎刀從頭頂擦過,削落幾縷青絲,但好歹命保住了。
錦儀想要站起來繼續跑,可是還沒使上力氣,腳踝處便傳來刺骨的痛意,她生來在金玉堆里,哪裡吃過這般苦頭,她的手心被石子硌著生疼,可是不管手怎麼使勁兒,她人卻一點也挪不動。
而那柄閃著寒光的刀卻離她越來越近。
電光火石間,她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人,就像走馬燈一般從她眼前晃過,而最後她竟然看到了林子安。
看到他又有什麼用呢,錦儀悲從中來,他現在一定在山腳同人暢快地喝酒吃肉!
然,意料之中的痛楚並未傳來,空氣中滿是血腥味兒,她甚至能感受到溫熱的液體朝她周身噴濺,那持刀的黑衣人舉刀的手並未落下,反而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而在黑衣人倒地後,少年郎仿若從她的走馬燈里走出來,持著還在滴血地匕首朝她走近,他蹲在她面前,收起往常總掛在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沉著一張臉。
他蹲下來,眼裡盛滿了她驚魂未定的模樣,他擦掉下巴上飛濺到的血滴,輕聲同她道:「公主別怕,我來了。」
原來他真的來了啊。
錦儀張了張嘴,卻沒有喊出他的名字,「林子安」。
第16章 他突然有幾分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錦儀才從大驚中回過神來,周身仿若凝固的血液也終於動了起來,她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少年,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