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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苕鬧了一場,說了許多傷人心的話,父親也不過是個嘴硬心軟的,只能遂他心愿。」姜皇后垂下眼眸,沒有同錦儀細說,姜苕跪在祖宗牌位前說,反正姜家孩子這麼多,少他一個也無所謂,哪怕他戰死沙場也用不著姜家人替他收屍。
跟在錦儀身後和她一起長大的小少年,不知何時也有了自己的心思,正如雄鷹展翅般,走向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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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安帶著人馬陳兵北境,只是開始,後續的糧草與兵馬的接應才是重中之重。
然,眾臣皆知,兵力和國庫空虛,勉強陳兵已是啟極限,若是真的打起來,怕是後力不足。每當前線關於戰事焦灼的急報傳來,皇上的白髮便多一分,北境領兵的是聲望最高的三王子,打著為兄長報仇的旗號,大有哀兵必勝之意。
眼看北境節節敗退的消息傳來,太醫院傳來消息說是今上急得嘴角起了好幾個泡。在早朝之時,不等眾臣啟奏,今上便將此事拿到檯面上,「北境似乎有了未卜先知之能,不管我軍如何布陣都難逃他們預料,如今損傷慘重,諸卿可有破解之法?」
眾臣均不敢言,深深低著頭唯恐皇上點名問他們的想法。半響,太子忽而出列諫言,「依兒臣之見,可將京都附近州縣的守兵調去北境,如今外患當前,應一致對外,而京都一向太平,這些守兵只是為有備無患罷了。」
聽到太子這話,眾臣心裡一驚,一句不妥便在口中,若是守兵不在,謀反可是輕而易舉。可是想到太子是唯一的儲君,他們又將一肚子擔憂忍了回去,只見皇上思索片刻搖頭,「這只能解燃眉之急,雖說補足兵力但國庫空虛,糧草又該如何?」
太子接著道,「兒臣曾聽太子妃說幼時曾在安平侯書房見過前朝山匪藏寶的志怪話本,空穴不來風,不知安平侯可願尋回藏寶為父皇解憂。」
忠平侯心裡驚疑不定,只覺得事情的進展太過順利,又怕這是太子妃從中助推,錯過良機,跪在殿前道,「臣願為皇上分憂。」
皇上將信將疑地允諾忠平侯,如若真能找到藏寶,一切尋寶事宜便依他行事,甚至讓忠平侯的長子吳寒江協助處理此事,將一直為太子妃抄佛經祈福的吳湘凝放回了家。
這番話在國子監里砸出了不小的水花,便是錦儀也覺得不對,試圖進宮將國子監聽到的消息說給皇上聽,「父皇,您先前允諾阿兄調兵又令忠平侯尋寶一事,我們都覺得很不妥。」
皇上起先還心平氣和的安慰錦儀,「可是又同忠平侯家的小姐不快?朝堂不是過家家,不可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錦儀心急如焚,因著林子安去北境的緣故,那些她不愛看的課業也格外關注起來,她甚至想現學現賣,來一個引經據典,但一開口就被皇上打斷。
「京都向來太平,一切以北境戰事為重。公主不得議政,你如今已違反祖制,便在長樂宮閉宮思過吧」
錦儀被罰在長樂宮禁足,對外界的消息只能從看守長樂宮的侍從那打聽而來。忠平侯廢寢忘食查閱典籍,果然找到了一筆深山裡的藏寶,京都附近已有二州守兵調往北境,好在去的及時,掰回一局,今上大喜,對忠平侯更加倚仗。
隨著前線的兩軍持平的急報和林子安送回的報平安的書信不斷傳來,原先內心抗拒州縣守兵調往北境的眾人也開始高呼聖上英明,每每見到忠平侯都舔著臉問候。
一切都好似朝著忠平侯預想中的那樣發展,他卻覺得有些不安,恰在他準備動手的前夕,忠平侯府闔府被出其不意的押進了天牢,而罪名是教唆太子妃謀害太子。
他們在朝中的爪牙聽到消息開始為主子奔走,直呼忠平侯冤枉,讓聖上不要涼了老臣之心,今上便遂了他們的願,特派欽差抄了忠平侯的家,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教唆太子妃的罪名已經成了忠平侯一身罪名里最輕微的一個,沒來得及燒掉的書信表明他私通外蠻三王子設計出賣出征北境的林家軍、林林總總的帳本記著他幕後操縱江南稅銀的始末,他將官營生意賺的銀子挪進了吳府,甚至他當秋闈主考時,還賣過試題……
而那幾個鬧得最凶的爪牙便是秋闈的受惠人,被一併抓進天牢等候處理。
短短几日,朝堂震盪,樹倒猢猻散。平日裡對忠平侯多為依仗的走狗眼下一聲也不敢吭,生怕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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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長樂宮外看守的侍從忽然撤下,錦儀才從半夏口中聽聞這件事,她著急忙慌地讓半夏替她梳洗趕往東宮,正巧遇上太子妃跪在太子面前磕頭求他放過吳家,她額頭一片通紅,淚眼模糊說出來的話也是語無倫次。
「放過?從何談起。」太子對她的作為不為所動,只讓侍女拉著她,「忠平侯打著國庫空虛兵力不足的主意,與外蠻達成割捨北境的共識,想趁著父皇精力不濟,我又被你下毒的時機把控朝政,這讓我如何放過他?」
明明太子說了這般多,太子妃只抓著一條不放,「可我並沒有給殿下下毒。」
「你只是沒機會而已。」太子揮揮手沉聲道,「帶下去看著。」
待太子妃被人拖下去,她哭求的聲音已然遠去,太子揉了揉額角,「還不進來,準備聽到什麼時候?」
錦儀擔憂地詢問,「阿兄,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