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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一種顏色,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錦儀記憶里綿長的香味,她拈起一塊虎皮酥,虎皮軟嫩,入口即化,也不知店家在調粉時加了什麼,嘗著比宮裡的好多了。
事情都已經過了這般久,林子安又誠心求她原諒,讓她消氣,她也不是不可以繼續當一個大度的公主,不同他計較。她一邊想著,一邊把剩下的糕點餵給了小狸奴,拿起一旁的紙鳶翻來覆去的看,戳了戳耳朵,搖了搖紙鳶身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估計他不知從哪得到我在求巧匠扎紙鳶的消息,便隨意買了個來糊弄我吧。」錦儀撇撇嘴,「可這也太醜了些。」
吃糕點的小狸奴,聽了這話,撐了個懶腰,小爪子悄咪咪將那紙鳶踢遠了些。
因著恰好也快到了國子監踏青的時節,林子安又主動送來一盒糕點和一隻奇形怪狀的紙鳶,錦儀決定對林子安那些事兒既往不咎。她同姜皇后賣乖,把早先一筆一畫抄好的《大學》交了上去,示意她病也好了,書也抄完了,是時候讓她去進學了。
姜皇后翻了翻她抄的書,是她本人的字跡,並非侍女代筆,不禁滿意得點點頭,「你不是最不想同吳家那小姑娘打交道嗎?如今她在女學待得好好的,你別去惹事。」
「我哪有惹事,母后,您知道的,我一向是最乖的了。」錦儀貼著姜皇后,擺著指頭細數那些年她做過的好公主好事,什麼姜家弟妹被罰,親自救場,哪個侍女被欺負,她出面主持公道……
「夠了夠了,就這麼幾件事,天天說年年說,也不嫌害臊。」姜皇后颳了刮她的鼻尖,提點著她,「我知你同阿寧那丫頭交好,對吳氏有氣,這些年明著暗著同吳家小姑娘鬥氣,也沒鬧出什麼動靜,便也沒管你。
「國子監女學是讓你讀書的地方,可別在像以往為了口舌之爭跌了皇室的臉面。」
「母后,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錦儀豎起三根手指,想了想將手心面向姜皇后,向她保證道,「若是吳湘凝不來尋我麻煩,我定然當她不存在的,在宮裡這些時日,我可算想明白了,讀書進學才是身為公主的第一要緊的事兒,才不會像以往那樣呢。」
姜皇后見她態度誠懇,一心向學,允了她重回國子監的請求。在姜皇后的默許下,錦儀很快準備好了復學的東西。她捎信給了姜苕,讓他速速準備好京都糕點鋪的名冊,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了哪日復學的消息。
帶著對糕點鋪的嚮往,以及對國子監踏青日到來的期待,錦儀在復學的前一天怎麼也睡不著,她在榻上翻來覆去,連星星都數到了一百多顆,仍舊毫無睡意,她偷摸著下來,將已經打呼嚕的小狸奴抱上了榻邊。
小狸奴先是被驚醒,看到她後,又安心歇在她的臂彎。耳邊是小狸奴熟睡的呼嚕聲,錦儀的呼吸逐漸平穩,不知何時摟著狸奴也睡了過去。
等錦儀被半夏喚醒時,一看時辰才知曉,又起晚了。
上次去遲被關淨室的淒楚仿佛還在眼前,錦儀說什麼也不會讓這樣的事兒再發生一次。她催著侍女替她梳洗在最快的時間內收拾妥當,又抄了近路,奔向國子監。
錦儀的打算是非常好的,若是走近路能掐著點到國子監的門口,要是侍從的腳程再快些,她說不準能趕在司業之前落座。可千算萬算,她也沒算到本應無人的小路上,先行了吳湘凝的轎子。
吳湘凝認出了錦儀的轎子,也認出了緊跟在轎旁的半夏,她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裳,勾勒出女兒家窈窕的身段,裊裊婷婷得攔在了錦儀的轎前,同她道,「先前聽說公主因病不能來女學,如今可是大好了?也不枉湘凝日日向佛祖禱告,祈求佛祖保佑公主安康。」
錦儀聽著她這一番話,透過轎簾看她雙手合十做出禱告的樣子,又矯揉造作得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滴,深覺牙酸地搖了搖頭,就吳氏女這樣的人,怕是不知道在背後使什麼壞呢!
「如今我已大好,多謝吳小姐掛念。」錦儀扼腕說著違心話,接著催促道,「馬上就要上早課了,咱們可別堵在巷子裡,誤了上課的時辰。」
吳湘凝站在轎前,卻不挪腳,反而哽咽開口,「這麼多年了,公主還是厭惡湘凝嗎?哪怕在巷中遇到,湘凝前來見禮,公主也不願下轎同湘凝見一面。」
「吳小姐說得哪裡話,您只是臣女,我們公主自有不同你相見的道理。」半夏在一旁維護著錦儀。
若是放在往常,錦儀一定頭都不回地帶著侍從繞開,可去國子監的近路就這麼條窄巷,若是不走這路,她定會去遲。沒法子,她掀開轎簾,站在了吳湘凝面前,「有什麼話一定要當著我面說?說罷。」
吳湘凝一怔,她低頭道,「湘凝只想知道公主是不是真的不想見湘凝,我好不容易爭取來女學的機會,您卻因病不來,我還以為公主討厭我才這樣的。」
錦儀挑眉,她不喜歡吳湘凝不是整個貴女圈都知道的事兒嗎,吳氏女又在這裝模作樣的是想挖坑給誰跳呢,她這般聰明,肯定不會上鉤的!她反問道,「你覺得我不該討厭你?」
「自然是的。「吳湘凝佯似天真的朝錦儀笑了笑,「我們是一家人啊。」
錦儀感到荒唐無比,她莫不是以為吳家出了個太子妃,便能和她稱作一家人了吧!「一家人?」
「早晚都是的。」吳湘凝見到錦儀先是生氣又變成迷惑的表情,並沒有給她解惑的想法,她看了看天色,「一時不查,竟耽誤了這許久,湘凝便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