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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安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回京都幾日,總能碰到這些「貴公子」問他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二叔還交代他多同他們打交道,學一學世家子弟的為人處世,「都說迷路了,那只是隨手抓了兩個人帶路,黑黢黢的,誰知道他是什麼身份。」
三個紈絝愣了愣,姜苕還在慶幸隔壁屋裡終於安靜了下來,沒想到不一會兒他們便開始給林子安勸酒,溢美之詞不絕於耳,在林子安說話聲音都不穩的時候,姜苕忽而聽到他們問起了公主。
「聽說皇上有意將公主許配給林兄?」
「我也聽說父親了,子安兄好事將近啊。」
「你們怎麼盡說些渾話,快喝!」
「怎是胡話,公主千金之軀,雖說脾氣大了些,但總歸是京都貴女中容貌最好的,林兄便偷著樂吧!」
「若是……嘿嘿嘿。」一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傻笑起來,朝林子安道,「子安兄得道,可別忘了兄弟們。」
林子安酒勁兒上了頭,耳邊是那些紈絝聒噪的艷羨,可他一點也沒覺得開心,他一閉上眼便是黃沙漫天,以及砍死在他眼前的父母,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我林家兒郎生來便要為國效命,我寧願淨身入宮當一個倒夜香的小太監,也不會尚公主的!」
姜苕自他們提到公主便豎著耳朵聽,聽到林子安這話,當即踹門,闖進隔壁的雅間,瞅准面生的那位便是林子安,揪著他一拳便朝他臉上砸去。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模樣!還敢肖想公主!」
——
「林小將軍雖說喝醉了,到底身手還在,姜公子一人根本碰不到他,只好讓跟來的護衛一同上,他們動靜太大引人去報了順天府,又因著他們二人身份非比尋常,順天府尹做不了主,便只能帶著他們面聖。」
宮人說完,頭埋得很低,不敢抬頭看公主的臉色。
萬般寂靜中,沒想到是錦儀先開的口。
「母后怎麼這般看我?」
姜皇后撫著她的鬢角,嘆了口氣,「林家長輩各個知禮守節,怎麼教出了這樣的小輩?眼下正值歸京,怕也是各打幾板便過去。你莫要將這事兒放在心上,氣壞了自己。你父皇的眼光也不過如此,你正好也小,在宮裡多留幾年,母后再給你尋更好的兒郎。」
錦儀愕然,就是連林子安這個名字,她也是近幾日才聽到的,根本不相熟的人,連她的眼都入不了,更不配她動氣。況且這人說什麼大話呢,便是他想尚公主,她也看不上這等人呢!
她揚起臉蹭了蹭姜皇后的胳膊,「還是母后心疼我,您放心我才不會為這等人置氣。」
忽而她想起林子安風頭正盛,萬一父皇偏向他要如何是好,連忙抓著姜皇后的衣袖催促道:「母后,我同您一道去御書房看看小九吧,莫要讓那林子安軍欺負了他去。」
宮裝繁複而華麗,看著甚美,襯托出女子腰身婀娜,只是不便於行走,錦儀隨姜皇后抄了近路,還未到御書房門前時,便看到一行人陸陸續續的出來。
姜苕走在最前頭,似乎低著頭聽舅父訓斥,而走在最後的是個陌生的少年郎。
隔得有些遠,錦儀看不清他的長相,落日餘暉里,他身著一襲玄衣,身量頗高,只是看起來有些瘦弱,與低著頭的其他少年不同,他昂首闊步,一副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樣子。
這……莫非就是那個京都貴女都好奇的林子安?
一個腦袋,兩隻胳膊,也不過如此嘛。
第2章 ……
待人散去,錦儀招了個看起來機靈的宮人來問話。
那小太監想了會,拿捏著說話,「方才皇上震怒,摔了只龍鳳花蝶紋茶盞,看在林小將軍誠心悔過的份上,皇上罰他十五個板子,其餘三位公子胡亂揣測聖意罰了十個板子,姜公子同人當街鬥毆,罰了五個板子。」
錦儀放下心來,只是杖責倒還容易通融,她又想到方才那少年的模樣,哪似知錯的樣子,怕是這宮人說來哄人玩的。
見那小太監領了賞錢離去,錦儀纏著姜皇后派人同執杖人說一聲,尋那等經驗老道的打手,要打得看上去痛又不傷人,得到同意後,又得寸進尺得提出要去姜家看看。
「不行。」姜皇后沒有半分猶豫的拒絕了,「你父皇把幾人一道罰了,便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這個時候趕去姜家不正拆了他的台嗎?」
錦儀的眼珠提溜提溜轉,拉長了聲音,喊著,「母后」。
姜皇后不為所動,「喊什麼都沒有用。」
「您看,小九為我打了人,不對,他都沒學過什麼功夫,八成還是被人打的那個,如今又被罰了板子,我身為阿姐,去看他一眼,於情於理都說得通。」
姜皇后看了看天色,「宮門都快落鑰了,你還是省省心,好好待在宮裡罷。」
「可是母后,」錦儀眨巴眨巴眼,試圖擠出幾滴淚來,「以外祖父的性子,若是我們不管小九,他定會讓小九跪祠堂的。這夜裡,又濕又冷,跪一晚上,多受罪啊。」
姜皇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你想如何?」
錦儀露出得逞的笑容,「您不讓我出去,不如找個信得過的人,給她尋一頂不打眼的馬車,替您捎句話,看望看望老夫人,順便給小九送點傷藥。」
她自作聰明的樣子逗樂了姜皇后,她也不拆穿,由得她去,「既然你這般勞心,便讓你身邊的半夏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