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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去, 但是總不好拂了你的好意。」錦儀很是驕矜地朝他點了點頭,又有些為難道,「而且現在天還沒黑。」
「游湖還得等天黑?到時黑黢黢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又有什麼意思。」林子安見錦儀臉色不對,突然想到她是怕白日裡外頭人多,碰到熟人不好交代,「你這是覺得同我一道出去很丟人?」
錦儀當然不是這麼想的,只是現在出去玩, 半夏肯定會知道的,她知道了就一定會跟著,還會問她為什麼突然和林子安一起出去,等到天黑她藉口早早睡了,再偷偷溜出去玩就沒人會知道了。
可是既然林子安都為她尋好了藉口,錦儀自然不會把那點小心思說出來,她反而很認同地對他說道,「你瞧你現在衣冠不整,怎麼好同我一起出去。」
林子安低頭看了看自己,他身上同他的包裹一樣帶著海鹽的咸腥味,一直在船上也並沒有很講究的拾掇過自己,也不怪她不願,他頓了頓道,「那我待會再來。」
「晚上再來!」錦儀堅持著晚上游湖,她有些激動,拿著的筆晃動之下,墨汁滴在抄了一半的佛經上,錦儀心疼極了,「我佛經還沒抄完。」
眼下又不是七月半中元節,他這一路回來也沒有見到姜家擺靈堂,好好地抄什麼佛經啊,林子安一點也不當回事,「沒事,我幫你抄。」
「你?」錦儀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林子安的字抄了佛經送到佛祖面前,若說能求佛祖保佑,那定然是佛祖嫌棄他的字只讓他留在凡間,「還是算了吧。」
——
林子安來得很快走得也很快,錦儀看著已經被毀的佛經,想了想乾脆放在一邊,不知為何看到林子安回來,她浮躁的那顆心突然靜下來了。
既然已經應承了要去游湖,自然該做足了準備,她在姜府新送來的好幾件夏裳中猶豫不定,顏色太深的她怕她同黑夜融為一體,顏色太淺的又怕太容易被人發現。她自己都說不好她到底是想讓人看到還是不想讓人看到。
最後還是定了那件藕荷色的,不深不淺最合心意。
白日裡游湖,為了附庸風雅,錦儀還會讓半夏準備好什麼筆墨紙硯,誇下海口要將湖光山色都落在筆下,眼下同林子安出去,倒是什麼都不用準備了。
半夏見著錦儀這個時辰還在試衣裳,先是滿口讚嘆,「都道藕荷色的衣裳挑人,我瞧著公主倒是最適合這個顏色的,只是您方才不是在抄佛經嗎?」
「抄了好幾日,眼睛都有些難受。」錦儀揉了揉額角,「今晚我早些休息,你們便守在外面不要進來打擾。」
半夏並未有懷疑,這幾日錦儀抄佛經的確是辛苦了,便是姜皇后罰她抄書,也沒見她這般勤奮,她上前幫錦儀揉捏肩膀,很是欣慰道,「若是皇上皇后知道公主這般努力,定會開心。」
聽她提起父皇母后,錦儀忽得心虛起來,好在沒讓半夏知道,她大晚上要和林子安出去玩!
夏日的夜來得很晚,看著已是日暮,可這天黑倒讓人等了許久。
林子安很準時的在天黑透時前來接她,帶著她前往早已約定好的游湖。
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一葉非常窄小扁舟,錦儀突然覺得她高看林子安了。
然,林子安對此絲毫不覺,他先錦儀一步踩上那一葉小舟,小舟晃了晃,他朝錦儀伸出手,「公主?」
月色皎潔,林子安的手在月色下襯得更加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便很有力道。來都來了,便是她說要走,林子安也不會送她回去呀。
錦儀不斷的勸慰自己,將手放進了林子安的手裡。
直到手心相觸的那一刻,林子安才突然發覺錦儀的手有多小,才堪堪到了他手掌的一半,女兒家的手十分柔軟,握在手心像是握了一把雲,他想握得重一些,又怕自己不知輕重,又怕握得太輕,還沒用力便讓她的手滑走。
他小心翼翼地拿捏著力道,輕輕一帶,錦儀便順著那股力落在小舟上,舟上多了一個人忽而晃悠起來,她嚇得支吾亂叫。
「有我在,你怕什麼。」林子安看著好笑,扶著她坐在案幾前,「便是我自己掉下去也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好不容易在小舟上站穩,錦儀抽出手白了他一眼,「你就會騙人,我才不信。」
「我騙你什麼了,公主倒是說說。」
錦儀仔細想著,先前在京都的很多事情都已經模糊不清,而自揚州以來,他騙了她什麼呢,最多也不過比約定的一個月晚回來了十天,那十天她卻覺得特別揪心與漫長。
她想著竟覺得自己有幾分委屈,「說好了一個月,你自己算算都多少天了。」
「是我的不對。」林子安看著她這副模樣,突然就心軟了,他想著自己說過的話突然接了句,「糟了,忘了給公主準備魚竿。」
該記住的不記,不該記的怎麼記的這般牢!
錦儀側過頭不去看他,「你不要再說話了!」
他們身在小舟之中,面對面而坐,林子安將小舟劃出數里便收了槳將它放在艙內,任這小舟隨著水流胡亂漂著。
蒼穹為頂,星辰為伴,湖面是星河的倒影,四周沒有人聲,但是偶爾有蟲鳥鳴叫。
寂靜里,她認真的打量著林子安。
眼前的少年大概是太過疲憊,見她不理人,手撐著頭沒一會便打了個哈欠趴在案几上休息了起來,他的臉側向錦儀,雙眼緊閉,眉峰依然凌厲,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