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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你讓開一點,我夠不著。」謝妙很是費力似地道了一聲。
周珏聽得莫名其妙,於是扭頭循著謝妙的眼光看了看,這一眼看過去,周珏整個人都石化了。謝妙正伸長著胳膊夠他身後長榻扶手上放的東西,那是一碟玫瑰酥米糕,是杜衡午後呈進來的。
那時的周珏正坐在長榻邊,杜衡進來了,手裡捧著一碟子點心,說是她新做的玫瑰酥米糕,想請他嘗一塊,他接在了手中。這時便又聽得杜衡像是無意間提起,說剛才在宮門口遇見靈犀軒的小宮女半夏和凌燕,還說凌燕讓半夏帶她出來四處逛逛的,他聽得心裡犯了疑,心想謝妙說是回去補覺了,哪裡有主子姑娘歇下了,丫頭不在身邊守著而跑出去亂逛的道理?
於是,他順手將手中的碟子放到了身側的長榻扶手上,然後就起身出門去了靈犀軒,一番追問之後才發現謝妙那壞丫頭竟是出了門,他聽完一言不發就追了出去。他早將這玫瑰酥米糕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哪知道謝妙這會倒盯上了這米糕,還害得他心生誤會,緊張得差點失了態。
周珏想到這裡,心裡一陣羞惱,面上了也生出一絲尷尬的暈紅來。他佯裝著鎮定,先是雙手一推,將謝妙從自己的懷裡推開了,然後抬手拿起扶手上的那碟米糕,重重地遞到了謝妙的跟前。
謝妙哪裡知道才這會兒功夫,周珏的心裡已是經歷了這麼些變化。見得周珏將米糕遞了過來,她頓時笑彎了一雙眉眼,滿心歡喜著接了過來,又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塊塞入了口中。
「你……」周珏只說了一個字就停了口。
「太子哥哥,什麼事?」謝妙一邊吃著一邊笑問了一聲,那米糕入口既化,甜糯可口,她這會兒心情也好了起來。
「沒什麼。」
周珏板著臉回了三個字,其實他是想說,她才從擊鞠場回來,連手都沒有洗,怎能吃東西?不過看著她這迫不及待急著入口的模樣,他又生了惱,隨她好了,吃壞了肚子叫她得個教訓才好。
謝妙感覺周珏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出怪在哪兒,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玫瑰米糕吸引了,一連又吃了兩塊下去,待吃到第四塊送入口中時,她突然抬手捂住了喉嚨部位。
「咳,咳……」謝妙發出兩聲緊促的咳嗽,她被米糕嗆住了。
見著謝妙突然被嗆,周珏心裡一慌,忙得自榻邊案几上的水壺裡倒了一杯水遞到了謝妙的手裡,謝妙一把接過就咕咕喝了一通,水入了喉,化了那塊嗆住她的米糕,這才順了氣,呼吸又重新通暢了起來。
「多謝太子哥哥。」謝妙喝完了水,很是感激地看了眼周珏。
可是周珏卻是一言不發,他盯著她手裡喝空了的杯子,臉上是一副震驚錯愕的神色。
「怎麼了?」
謝妙嘀咕一聲,又將手裡的杯子舉起來看了看,白玉雕花的流光杯,很是精美別致,可是宮中的杯子哪一隻不都是這般精細的?這一隻也沒什麼異常之處啊。
謝妙拿著杯子琢磨了一會兒,又抬眼看看周珏的臉,突然間她腦中靈光一閃就想了起來,剛剛周珏坐在這裡喝過水的,喝完後就將水杯放到了案几上,適才她被嗆住之時,周珏慌忙間拿是便是案几上的那隻杯子,也就是說,她喝的是他剛用過的杯子。怪不得他一臉怪異驚愕的神色,原來是為這個。
「太子哥哥……」想明白過來的謝妙突然叫了周珏一聲。
「什麼事?」周珏總算回過來神了,看她一眼問道。
「我剛才喝了你用過的杯子,用雲墨的話來說,我們,這是間接的親親了。」謝妙聲音輕輕軟軟的,尤其最近一句,咬得又慢又清晰。她明明知道周珏正為此事尷尬,可她偏偏要火上澆油。
果然周珏聽得這一句,臉上刷的一下就紅了起來,他一向自律,平日裡除了讀書,最大的愛好便是練劍及騎射之術,結交的一幫好友也都斯文正派之人,像陳祈那般的已算是個例外,何曾聽過這般直白的撩撥之言?更何況她提到的雲墨,他可是記得她曾說過那是勾欄瓦肆里的小倌兒。
「謝妙,你……你,你放肆!」周珏頓時羞惱不已,他沖謝妙喝了一聲,然後又自榻上站了起來,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的。
謝妙聽得這一聲呵斥,頓時也清醒了過來,心裡道了聲糟糕,今日捅了蔞子,好不容易讓他消了些氣,不想又口無遮攔胡說一通,這會兒又惹惱了他,怕是要新帳舊帳一起算了。
「你身為雲城謝家的姑娘,頑劣些也就罷了,可你竟不守閨閣禮儀,與青樓之人混在了一處,又學得是這般不堪入耳的言語。難道就沒個人教教你,教你改掉這些輕浮不著調的性子嗎?」周珏手指著謝妙,竟一往常態地罵了一大通話出來,臉色也極是難看。
不堪入耳,輕浮不著調?謝妙聽得呆了一呆,她自小雖是頑皮,可從來沒做過什麼過份出格的事情,是以謝小侯爺與少夫人沈氏也從未真正責罰於她,謝府上下也極是寵愛於她,何曾聽過這般嚴厲的指責之言?她乍一聽到周珏這般說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心裡是既委屈又覺得難堪。
周珏一時衝動罵了一通之後,再抬眼時,見得謝妙將雙拳緊緊捏著,又將自己粉唇死死地咬著一點,分明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周珏頓時就後悔了起來。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一聽到她提起小倌兒「雲墨」的名字,心頭就有一把無名火起。其實他發現她說謊出宮玩時,他面上雖是怒氣衝天,可,他心裡其實並沒有那麼生氣,要不然也不會親自追出宮去還下了擊鞠場陪她擊了一回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