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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思索之後,他索性開口告辭。
容珩的情緒肉眼可見不太好,小情侶之間必定還有話說,他杵在這裡反而礙事。
阮時青沒有開口挽留,甚至借著送他出去的由頭,將空間留給了沉默的容珩。
安靜旁聽幼崽雖然沒弄明白這些複雜的事情,但他直觀地感受到了容珩的低沉情緒。
額頭的觸鬚輕輕搖晃,他歪著頭思索了一下,也輕手輕腳地綴在阮時青身後出去了。
二樓頓時安靜下來,客廳里只剩下容珩一人。
他仍然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過了許久,才重新動起來——他拿起智腦,快速輸入了一串通訊號,卻又在即將撥出去時,選擇了刪除。
如此反覆數次,他終於關閉了智腦,啞聲召喚諾亞。
「殿下,日安。」
他們談話時,諾亞並未曾旁聽,此時聲音和往常一樣輕快。
「諾亞,你是母親製造出來的AI,一直都為母親服對嗎?」
「是的殿下。」諾亞的尾音上揚,不難聽出驕傲。
容珩閉了閉眼,繼續面無表情地詢問:「那母親當年忽然前往前線時,你應該也跟著吧?」
身為一國皇帝,女王不僅要在戰事緊要時趕赴前線殺敵,穩定軍心;還需要處理繁雜的政務。但即便強大如猶彌爾,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才有了諾亞的誕生。
諾亞的智能化程度很高,權限等同於女王。她平時會輔助女王處理政務,所以在女王趕赴前線應對蟲潮時,諾亞按理也會跟隨。
她畢竟不會真正的人類,不必顧慮出行不便,除了特定場合,幾乎是女王在哪,她就在哪兒。
如果十多年前女王遭遇了暗算,沒道理諾亞會一無所知。但他卻從未聽到諾亞提到過一絲半點。
猶彌爾的強大,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時很難體會的。
在他看來,母親的強大毫無異議。剛邁入成長期的他尚且能應對蟲潮,沒道理母親不能。
對於母親戰死前線,他不是沒有疑問。到底是多可怕的蟲潮,才會讓一個無比強大的猶彌爾戰死?
他在前線待了許多年,經歷過無數次蟲潮,仍然無法想像。
但不論是司宴,還是諾亞,甚至這個世界都告訴他,母親是在前線戰死。
久而久之,他也就接受了這個說法,不再去探究。
現在想來,何其可笑?
他想質問司宴,到底知不知道母親的死亡有蹊蹺,如果知道,這些年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才瞞著他?放任暗算母親的真兇逍遙法外?
還有諾亞,是真的毫不知情,還是也在欺騙他?
他害怕知道結果。不敢質問司宴,只能選擇試探諾亞。
但諾亞的反應一如往常,沉穩的女中音回答了他的疑問:「是的,殿下。」
從幼時到成年,諾亞陪伴他多年,自然也十分了解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殿下?」
諾亞的反應似乎並不知情,但容珩還是繼續問了:「我剛得到消息,母親當年並不是戰死,而是死於卑劣的暗算。」
「這怎麼可能?」諾亞聽聞,似乎比他還要激動:「我當初一直跟隨陛下!那場蟲潮前所未有的嚴峻,前線防線幾乎潰敗,要不是女王一力支撐,那些蟲族可能已經突破防線,進入了帝國後方,當時我親眼看見陛下被蟲族圍攻,獨木難支……」
她一邊回憶著,一邊給容珩講述當時的情形。她不是人類,對那一場戰役記得分毫不差。
可是容珩卻問她:「母親作戰時,並沒有隨身攜帶智腦的習慣。你當時是怎麼』看『見的?」
容珩被法拉女王帶在身邊教養,自然清楚她的習慣。
而和女王配合無間的諾亞,自然也清楚。
她的聲音陡然滯了一下,露出些許疑惑:「是啊?我怎麼會看見當時的場景?」
作為AI,她要看到外界聽到外界,必須藉助揚聲器和攝像頭。
但是那樣驚險的戰局,女王又沒有攜帶智腦的習慣,按理說她當時應該是聽從女王的命令,留在後方策應調度才對,她當時是如何看見的呢?
可無論她如何搜索內存,除了那段仿佛刻在核心數據里的影像,她竟然再無別的記憶。
「我怎麼看見的?我怎麼看見的?」諾亞的聲音變得卡頓起來,不斷重複著這一段話。
就像一段程序出了BUG。
眼看著她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卡頓,容珩心知再這麼下去,諾亞必定會崩潰,只能輸入指令,強制她陷入休眠。
諾亞不斷重複的卡頓音戛然而止,可容珩的疑惑卻並沒有因此打住,反而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
再次沉默良久,他再次打開智腦,輸入了司宴的通訊號,並按下了確認鍵。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眼中只剩下尋求真相的堅定,再無彷徨退怯。
第135章
自從容珩在巴格達大區遇襲之後,父子倆便再沒有聯繫過。後來容珩並未身死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司宴也從未主動聯繫。
父子倆仿佛比陌生人更生疏一些。
是以通訊接通時,兩人看著對方,誰也沒率先開口,陷入了沉默。
「忽然聯繫我,是有事?」
最後是司宴先開了口,聲音冷冷清清,聽不出什麼情緒。即便面對的是死而復生的兒子,他也沒有表現得太過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