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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正常的人類根本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容珩一言不發,他垂眸沉默許久,起身離開了休息廳,回了臥室。
一直乖乖旁聽的幼崽們這時才忍不住小聲問:「剛才視頻里的那個男人,是容大哥的爸爸嗎?」
赫克托和梅萊爾這才意識到不小心暴露了容珩的身份。這段時間幼崽們頻繁地參與各種會議,以至於這一次他們竟然忘了讓幼崽們迴避。
「以前是。」梅萊爾聳肩。
「以前是?」小狐狸神色疑惑,壓低了聲音遲疑地問:「是他的爸爸不要他了嗎?」
「也可以說……是他不要他的父親了。」梅萊爾道:「我懷疑他並不想有這麼個父親,」
她忍不住小聲嘀咕:「法拉女王那樣厲害的人物,當初怎麼會選擇這樣的人做王夫……」
這是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皇室的事情太過複雜,梅萊爾沒有向幼崽透露太多。但幼崽們還是從隻言片語里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向容珩緊閉的房門,露出擔憂的表情。
*
容珩站在陽台上,抬頭仰望被夕陽染紅的天空,卻依舊無法平靜下來。
怒火在胸口涌動,卻無處發泄,他只能逼迫自己保持冷靜。
但腦海里仍然晃動著司宴那張野心勃勃的臉,那張熟悉的、總是讓人看不出情緒的臉上,如今寫滿了虛偽和貪慾,令人作嘔。
但這樣的人,卻偏偏是他的父親。
他想起很久之前,他曾經偷偷問過母親,父親是不是不喜歡他。
因為自他記事開始,就是母親在教導他,而父親甚至很少對他笑,大多時候,他是沉默的、冷淡的,留給容珩的記憶里,只有他望向母親時幽深的目光,以及筆直孤冷的側影。
那時母親向他解釋,說他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
她拿起容珩手邊的書籍,指著上面密密麻麻、通俗易懂的標註說:「這些都是從你父親那裡拿來的書,你的父親是個天才,他看書從來不需要做標註或者筆記,這都是他特意為你做的。但他是個內斂的人,如果你不去自己發現,他永遠也不會說。」
那時的司宴在他心中,雖然不是親近依賴的父親,卻豎立起了睿智、博學的模樣。
他也一直相信母親並不是會被愛情蒙蔽雙眼的人,她對於司宴的評價,始終影響著容珩。
但自他遭遇刺殺以來,司宴的所作所為都在顛覆他長久以來的認知。
他凝望著天空,低聲喃喃:「真的是母親看錯人了嗎?」
身後傳來的通訊聲打破了他的沉思,容珩不得不收拾好情緒,轉身進入臥室內。
「盧西恩?」他接通通訊,眉頭微挑。
「殿下。」盧西恩行禮後,才說明了來意:「皇帝陛下的新聞發布會您看了嗎?」
容珩頷首:「看了,怎麼?」
盧西恩重重咳嗽兩聲,緩緩道:「皇帝陛下妄圖開啟內戰,接下來帝國將陷入徹底的混亂中,該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這個時候正好趁機收攏民心……」
「盧西恩。」容珩沒有聽他說完,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以全新的目光打量這個一身白袍的老人,目光帶著審視:「你似乎對內戰帶來的後果一點也不關心。」
盧西恩曾對他說,要完成女王遺願,要推翻腐朽的帝國,建立新的國家。
這樣的理想主義者,應該是悲天憫人的,也應該是最關心國家生死存亡和人民未來的。
可盧西恩沒有,他聯繫他後的第一句話里,充斥著政治家的審時度勢和冰冷算計。
「你是為了女王的理想、為了帝國的人民,還是為了你自己的私慾,妄圖扶持我再建立一個新的帝國?」容珩神色微嘲:「如果是後者,那我必須告訴你,我絕不會做任你拿捏的傀儡,更不會重蹈先輩的覆轍。」
他的態度明確,將對盧西恩的懷疑赤裸裸擺在了明面上。
從盧西恩時隔多年後找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完全信任過對方,之前的短暫合作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
現在,他終於提出了長久以來的質疑。
盧西恩神色詫異,表情甚至有瞬間的凝滯,似乎是容珩的質問,讓他陷入了沉思。
沉默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您說得沒錯,是我走岔了路。」
他朝容珩深深一鞠躬:「但我當初對您所說的話絕無作假,無論您是否信任我,我都永遠是您前行道路上的瓦礫石塊,願以身軀替您鋪出一片坦途。」
「至於內戰之事,我不會再多加置喙。您和女王陛下很像,都已經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說完,他再次歉意地躬身。
他坦蕩地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讓容珩無從發作,他凝視這個身形佝僂的老人,道:「希望真如你所說。」
這一次的交談並不愉快,兩人沒有再多說,很快切斷了通訊。
盧西恩關掉智腦,矮小佝僂的身體逐漸伸展開來,原本穿著有些緊繃的白色長袍在他身上變得有些空蕩和短小。
對鏡摘掉假髮,重新換上合身的禮服,一絲不苟整理好衣扣,他才離開了密室,走到了外面的書房。
書房的陳設和從前一模一樣,寬大的辦公桌上擺放著大量待處理的文件,三面環繞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牆壁上還掛著上一任女王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