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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封咎背對著光,所以他看不清封咎的表情,他只能看見封咎緊繃的下頜線和抿在一起的暗粉色的唇瓣。
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時瑾的頭微微有些發暈,他向後靠著沙發椅背,腦袋壓在沙發上,眉眼倒過來時,像是一條倒立過來的星河,他一笑,整條星河都跟著流淌過來了。
「封咎?」他的聲音有點細軟,比平時柔很多:「怎麼了。」
「別摸它。」封咎的喉結上下滑動了片刻,才輕聲說:「它不乖。」
時瑾這才記起來,精神體和主人之前感官共享,他摸這頭狼,封咎就會覺得他在摸自己。
「你也不乖呀。」時瑾的手骨溫涼,封咎的手掌火熱,被攥住的時候連骨頭都開始沾上封咎的溫度,時瑾沒掙扎,任由他抓著,昂著頭咯咯的笑:「我昨天問你的話,你現在都沒有回答我。」
封咎的手指捏著那一截軟脂溫玉,一時間有些發暈,他還沒喝酒呢,卻連話都不知道怎麼回了。
半響,封咎才輕輕地從唇瓣里擠出來一句:「你喝醉了,我——」
封咎才一鬆手,時瑾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封咎手骨很粗,時瑾的手指纖細,搭上去的時候甚至沒辦法將封咎的手骨全都捏住,只是虛虛一搭,但也夠了。
封咎是從不會掙開他的手的。
「你害怕。」時瑾還是昂著頭,懶散的靠在沙發上的模樣,只是那雙眼裡閃爍著認真的光,他臉上甚至還帶著笑,聲線很輕,一字一頓的說:「封咎,你害怕。」
時瑾跟封咎在一起合作這麼久,早就將封咎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封咎就像是汪洋大海,表面看上去波瀾不驚,但是底下不知道藏著多少洶湧的情緒。
只是他從來不說,也不表現出來,只能讓時瑾一點點去感受。
時瑾也是在昨天才察覺到這一點,封咎每次和他的接觸都點到為止,從不肯主動示好,就算是想要跟時瑾貼近,也是偷偷摸摸、迂迴著來的。
踩在一條線上反覆橫跳,不是時瑾不讓他過來,是他自己有顧慮。
封咎對他的喜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來的,但是時瑾能夠察覺到其中的濃度。
像是一瓶高濃度的雪山冰泉,第一口喝下去的時候不覺得辣,但是過個幾秒,就要將他整個人都燒起來。
但是在時瑾挑明了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也不是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時瑾仔細想過,封咎和他日常相處中從不是個扭捏的人,只是他每次離封咎太近了的時候,封咎都會避開他。
「你在害怕什麼呢?」時瑾慢騰騰的站起來了,他一隻手抓著封咎,另外一隻手裡拿著一杯清亮的液體,順口全灌進去,這酒太辣,瞬間將時瑾的眼眶辣的發紅。
時瑾本來就生了一雙紅眸,此時就連眼尾都渲了一層淡淡的艷,那時候滿辦公室的鬼哭狼嚎全都被擋在了外面,封咎只聽見時瑾問他:「你在害怕什麼?」
在怕什麼呢?
封咎喉頭髮緊,他眼睜睜看著時瑾像是醉倒一樣又躺回去,看著巨狼沒皮沒臉的蹭上去,看著陳山的那個小兒子去舔時瑾酒杯里剩下的液體,想,他在怕什麼?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時瑾會親手來敲他的鼻樑,他習慣性將所有想法都壓在最下面,只是喜歡和愛是藏不住的,他明知道不能表現出來,卻又阻止不了。
時天城那天說的話一直在他耳邊迴蕩,如果他的身份沒人發現還好,但現在已經到了暴露的邊緣,他很有可能沒辦法繼續待下去,850那邊已經有了風聲,他們沒處理,是因為暫時沒有騰出手來,等到850騰出手來的時候,就是處理他的時候。
他怕他摘下這朵艷麗的玫瑰,卻又保護不了。
如果玫瑰將會在他手裡枯萎,那他從一開始,不如不摘。
——
時瑾當晚睡了很久,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自己宿舍里的床上,在他的身邊還躺著個人。
剛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時瑾渾身酸軟,他在床上滾了兩圈,胳膊肘碰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時瑾一驚,撐著床手忙腳亂的撐起身來。
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了?他難道酒後失德直接把封咎睡了嗎!
這不講武德!
他不是這種人啊!
時瑾顫抖著手指,輕輕地拉開了旁邊的人腦袋上蓋著的被子,白色的羽絨被被拉下來,對方那張純黑色的馬臉也露了出來。
陳山睡得呼呼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同樣睡得呼呼的胖大小子,父子倆人完全不顧及身旁時瑾的心理活動,跟睡在自家床上一樣。
時瑾呆愣了半天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行吧,貞操保住了。
但並沒有很高興,隱隱間還有點失望。
第47章 禽獸不如
時瑾的心理活動頓時從「我怎麼是這種禽獸」變成了「我還不如是個禽獸」,然後一腳將陳山蹬下了床。
陳山一百八十斤的體重「砰」的一下砸到了地板磚上,後知後覺的蹦起來,裹著被子狂吼:「誰,誰敢踢我,不要命了!」
他肩膀上的樹樹也跟著呲牙咧嘴,呲到一半被一個枕頭砸的「嗷嗚」一聲喊,就聽見時瑾在床上說:「出去。」
說話間,時瑾爬起來準備去洗漱,渾身的酒味兒他聞著難受,再加上他有輕微潔癖,不習慣跟別人睡一張床,一會兒還得大掃除換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