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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有點心痛,有些內疚,又有點悲傷,「哥哥,你令他傷心了。」
「他不會忤逆你,也不會背叛你,可他不會再見你了,你們也許要永別了。」
萱城的這句話終於成了真。
到了九月份,呂光在新軍營挑選的一萬精兵已經被訓練出成了一支虎狼之師,苻堅穩住白霜,讓其給白純寫了一封信,信中都是些友好之語,信中表示大秦願意與焉耆國和龜茲國結為永世睦鄰,永不侵犯,苻堅還專門感謝了白純對自己私事的關心,對他這位美艷王弟不吝讚美之詞,那些煽情的話萱城都無法說出口,苻堅卻說的心安理得。
苻堅私下裡召見了車市前國王彌窴和鄯善王休密馱。
二人表示願意給秦西行軍隊作為嚮導,並在到達車市前國和鄯善國時,徵集國內向著自己的百姓作為先行軍隊,苻堅非常高興,並親口承諾在大秦軍隊抵達西域時幫助他們二人復國,永世與秦交好。
公元382年正月,上元節後的沒幾天,苻堅便正式下達了命令。
任命呂光為使持節,都督西討諸軍事,並徵召姜飛、彭晃、杜進、康盛四將,統率七萬兵馬、五千鐵騎,包括之前呂光親自訓練的一萬士兵,征討西域,並以隴西董方、馮翊郭抱、武威賈虔、弘農楊穎為四府佐將,協助呂光經略西域。
呂光沒來見苻堅,苻堅命人給他傳了旨。
「西域是邊境習俗之國,不是禮儀之邦,你要採取羈縻政策,只要他們服從就寬恕他們,要顯示我們中原大國的氣度,用教化的辦法引導他們,不要窮兵黷武,過分殘殺掠奪,至於焉耆國和龜茲國,你便宜行事,若是他們降服就寬恕他們吧,白純畢竟是白霜的哥哥,至於白霜,記住,你代表的是我大秦,沒有你攻不下的城池,更沒有你攻不下的人。」
「至於車市前國師口中的西域三寶,覺臥釋迦佛像和佛骨舍利,你自行處置,將鳩摩羅什帶回中原。」
正月二十日,苻堅在長安城外給呂光送行,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
寒風蕭蕭,刮在臉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苻堅注視著呂光,他忍不住還是伸出了手去,為他攏了攏衣領,「西域嚴寒,你多保重。」
呂光到底是心軟了,也許是礙於禮儀,他不得不與苻堅離別相見。
「陛下,保重。」
苻堅道,「朕等你回來。」
呂光露出久違的一笑,那笑中包裹著複雜的含義,苻堅看不懂,萱城也讀不懂。
可他卻沒有給出苻堅回應。
他的身後有數萬步騎大軍,他的身旁有一輛車駕,帳簾被掀開,探出一個梨花帶雨的臉龐來,白霜又在哭鼻子了。
他跳下車,幾步跑了過來抱住苻堅,嗚咽道,「陛下,陛下,我要離開你了,你會想我嗎?我那麼討厭你,你討厭我嗎?」
苻堅的手無處安放,呂光強行攥住他的手落在白霜的身上,苻堅一抖,卻沒有移開。
「不會,朕怎麼會討厭你呢。」
「那你會想我嗎?」
苻堅不知如何回答,正在這時,對上呂光射過來的凌厲目光,那裡面有教人不得不回應的逼迫,「想,想,朕會想你的,你是個好孩子。」
白霜將臉擦在苻堅的身上,「我都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呂光卻拉白霜的手,「走吧,我們出發了。」
第三百章 西行記
白霜被他塞進了車內,還想扭過頭來再看看最後一眼,呂光放下了車簾,不知悄聲說了些什麼,最後白霜再也沒有探出頭來。
萱城在苻堅的身旁靜靜的凝視著這一切,離別,離別,是該離別了。
就在大軍轉頭出發的最後一刻,呂光忽然大步流星奔了過來,就在眾人誰都沒有注意下,他的雙臂張開抱住了苻堅,———只此一刻,他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苻堅身上的衣袍陷了進去,將臉深埋在頸間。
………
這個擁抱,太突然,突然到連苻堅自己都瞪大了眼睛,他的身體僵直了,一動不敢動,就像是被這大雪凍住了似的,下一刻,驟然變空,那個人,已經轉身離去了。
萱城目瞪口呆,他怔怔的望著呂光策馬揚長而去,消失在大軍的最前方。
苻堅的身體忽然像是失去了支撐,陡然下滑,就在倒下的那一刻,萱城伸手攬住了他。
「皇兄。」
苻堅恍恍惚惚道,「他…,他…」
萱城痛苦道,「他走了,…他走了。」
永遠的走了,自此以後,你的身邊再也沒有他了。
萱城知道,這是史實,史筆記載,呂光於公元382年離開苻堅征伐西域,自此再也沒有回到長安與苻堅相見,苻堅死後,呂光悲痛欲絕,命三軍在涼州為苻堅披麻戴孝,追諡為文昭皇帝。
苻堅生前從未稱帝,死後卻被三人追諡為皇帝。
「他在朕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萱城這般聽苻堅喃喃自語。
「他為何要說那句話?」
萱城不想知道呂光說了什麼。
「他…我們小時候不是很好嗎?」
「這樣不好嗎?…」
萱城只是聽著,不再多問,他知道,苻堅一定痛苦極了,內心複雜極了,他又想起了小時候,他是個念舊的人。
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這樣抱過苻堅,連他自己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