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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事,萱城看出來了。
他是大秦今日的丞相,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有什麼事讓他這麼鬱結不快?
「好看。」這時候,懷裡出現冒出了一個圓圓的腦袋來,苻冼眨了眨眼睛。
「冼兒,你看的懂嗎?怎麼就好看了?」
「就是,好看。」
萱城輕笑,小人兒的詞彙表述也就只有這麼簡單的一些了。
「好,難得啊,難得連公子今日獻舞一曲,這箏聲也與朕的心意暗合。」一曲畢,苻堅點頭讚嘆。
第一次見他這麼毫不吝嗇的誇獎連成衣。
「陛下,連某獻舞權當是薄禮一份,贈與我高貴的陽平公殿下。」
萱城欣慰,投去滿意的笑容,「辛苦連公子了,我非常喜歡,多謝。」
連成衣輕輕搖頭,他沒有說話,可萱城懂得,他想說的一定又是那幾個字,「不必,不必言謝,真的。」
連成衣平息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几案上的酒盞緩緩上前,萱城注視著他認真的臉色。
「陽平公,連成衣該敬您,多謝您的不離不棄,去年李烏攻占蜀郡,我本是死裡逃生,無力守護蜀地安寧,本應受罰,多謝您的寬容,我才苟活至今日,我,敬您。」
他說的很認真,是呀,他是蜀郡太守,是萱城親自將他從綿陽太守的位子上提拔至中央直轄的蜀郡擔任太守一職,然而,蜀地的流民之禍一直沒有消除殆盡,流民與晉朝多次裡應外合,晉朝與秦作戰之際,流民便趁機攻打蜀地,作為郡太守,他是該守衛蜀地,可是,蜀郡本就是一個是非之地,郡太守是喪命最高的職位,是萱城將他推向了這一職位,即便他沒有抵擋住流民的攻擊而致使蜀郡再一次被流民所占,可根本原因不在人為。
這是歷史遺留問題和地理問題。
蜀地割據已久,自成一體,中央政府難以委派有力的地方官吏去統治蜀地。大秦與晉朝共治以來,更是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遺漏難題,致使流民頻發,朝廷設置的治所形同虛設,難以與蜀人真正的同心協力,加之蜀地地勢險要,被橫斷山脈和秦嶺山脈阻隔,自成一格天地,統一的政權難以滲透進來。
連成衣擔任綿陽太守數年,綿陽百姓對他的英名無所不知,可一朝被提拔為蜀郡太守,不足三年,便被流民攻破,當然,這也是苻堅的失誤,楊安是益州牧梁州刺史,統帥數萬大軍,管轄兩大州,真正的封疆大吏,只有強兵悍將才能鎮壓住蜀地,一旦沒了強大的武力支撐,蜀地政權便成了一塊軟柿子,所以,去年流民攻破蜀地,連成衣無錯。
他不需要這麼感激萱城,他該埋怨萱城的。
萱城捧著他的手,搖搖頭,「你不必這麼說,真的,是我害了你,一直都是我的錯。」
苻堅接過他手裡的酒盞,道,「你們誰都沒有錯,還有,連公子,你應該知道皇弟不善飲酒的吧,來吧,朕與你喝。」
他這一句話前一句正經,後一句帶了幾分其他的意味,一下子惹的萱城失去了訴說情懷的心思,喜宴喜宴,該高興喜慶,訴說什麼情懷。
連成衣微微一笑,「好,陛下,您這護弟護的太情急意切了吧,我說的是正事。」
「你。」
連成衣飲下酒,恭恭敬敬的彎腰施禮回到自己的座上,苻堅湊過來挨著萱城的耳邊說,「不要再看別人了,看看冼兒,多可愛,看看朕,對你多好。」
萱城剛想回答他點什麼,這時候,行雲流水的美妙箏聲下,一聲青銅酒盞打碎在地的聲音夾雜而來。
萱城順著聲音而去,只見坐在宴席最前方的呂光摔掉几案上的酒盞,幾分醉醺醺的意思,他身旁的苻宏連忙去扶他,「丞相。」
「這是怎麼了,醉了不成?」苻堅站立起身,朗聲道。
呂光抬眼,兩眼黯淡,「對,我是醉了。」
苻堅走下去,站在他面前,審視了一會兒,「你真的醉了?」
「太子,送丞相回府。」
苻宏攙扶著呂光的手臂,卻被他一把甩開,萱城心下一杵,心道,呂光是借醉酒要鬧事了,連忙疾步奔至呂光面前,一手扶住他,「你真是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呂光又推開萱城。
苻堅笑道,「朕看你真是醉了,好吧,今日的家宴便到此為止,太子,送你母后她們回宮吧。」
「是,父皇。」
苻宏與苻睿各自送荀皇后和張夫人離去,苻暉和苻琳又去請了道安一起回宮,這下,場內只有淳展之、苻朗、連成衣和呂光還未離去了。
外面的月色淡淡灑了進來,冬月的寒氣也熘了進來,明月捏著一件厚厚的袍子上前來,遞給萱城,萱城卻給了呂光,「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勞煩王弟。」
聽他的語氣太生疏了,萱城知道,他有心結,便對苻堅道,「你回去吧,我陪他一起回府。」
「不行。」
淳展之見機拉住苻堅的衣袖,「走吧,走吧,陛下,我們回宮吧,朗兒,過來幫我一起送陛下回宮。」
「你們敢,你們。」苻堅的話音消失在淳展之的大膽行為中,他示意苻朗纏住苻堅,二人一起將人連拉帶扯拖離了陽平公府。
明月抱著苻冼跟在後面追了上去,連成衣走過來,面帶微笑,俯身微微一拜,「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