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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累了。
那一夜,萱城一整夜都沒有合上眼,他一直看著榻上的人,一直盯著望著,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身體雖然是苻融的,可他的靈魂卻不是。
就算給了苻堅又如何,就算亂了倫又能怎樣,上天還真能滅了他們不成,最壞的結局不就是秦國滅亡,苻堅和苻融都死了嗎?這本就是史實啊。
可他就是跨不了這一道坎。
一想起這些骯髒的東西,他的心瞬間就硬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能,也不能看著他執迷不悟。
兄弟關係再好,能這樣不顧倫常嗎?
哪怕是個堂兄堂弟堂妹叔嫂他都能接受,可親哥哥啊,他說服不了自己。
就在那一日萱城去看過之後,苻堅的病就好了,說來也是奇怪,醫官們一連幾日守在王榻前都不見好轉的病情,這王弟一去就瞬間好轉,眾人一時有些議論紛紛。
長安城中有人也在議論這件事了,畢竟帝王宮闈之事是尋常百姓家的飯後茶點。
長安城中的百姓傳唱了已久的「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隨著慕容沖的離開而煙消雲散。
可百姓們心中都**似的,這個頭一開就不是好個好兆頭,他們的帝王好色,且好男色,這已經成了百姓們的認知,於是長安城中忽然颳起了一陣男色之風,開起了妓院,樓中魁首皆為少年絕色,一曲長歌舞畢,長安城中的世家子弟皆砸銀擲花,紛紛獻殷勤,只求看一眼這世間絕色。
萱城在府中只聽的捧腹大笑,「真有這麼回事,哎,我說,這追風的潮流怎麼一千多年前還是這樣啊,帝王好男色,難道這尋常百姓就要把自家公子送往宮中為妃為妾嗎?荒唐。」
「陽平公,他們都不明白,只有您能明白,我們的聖上是否真的好色,好男色?」
萱城盯著明月那似有深意的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月鄭重道,「這世上從來沒有毫無根據的捕風捉影之事,也許百姓們傳的是對的。」
萱城霎然大怒,勐將手中書籍擲了過去,「你亂說什麼,我難道不知道嗎?皇兄的事我比你清楚,他是有那麼一點瘋狂,好啊,是性變態,可用得著你來在我面前說嗎?這天下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議論他?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嗎?」
明月從來沒見他這般動怒過,登時雙膝一軟,跪到在地,把頭磕了上去,「陽平公,是奴才說錯了話,陽平公罰我吧。」
萱城見他這麼一跪,心中氣消了一般,又覺得方才自己發瘋了,話說的重了,「你起來吧。」
明月起身站在一側,萱城喘著氣又平息了一會,手裡的書這時候就像與自己作對一樣,怎麼都入不了眼了,心中煩悶,起身踱了許久還是平靜不下來,明月提議,「陽平公去陪陪陛下吧。」
萱城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好吧,我進宮去,外面的那些話你不許聽,就算聽了也不要說,亂說些什麼。」
可當萱城一腔熱情的進了宮,卻發覺苻堅並不在宮中。
「皇兄人呢?」
「奴才不知。」
甘泉宮、宣室殿,未央宮的宮人皆是這麼回應。
萱城站在未央宮的石階前遠望,宮牆重重遮住了他的視線,可外面的那些歌舞昇平卻怎麼也堵不住的鑽進了他的耳中。
他剛想走下台階,苻暉的身影卻出現了,他畢恭畢敬的朝著自己彎腰作禮,「皇叔安好。」
見到苻暉這張柔和雅靜的眉眼,萱城心中一下子暢快了許多,「暉兒呀,你怎麼在這裡,太學的課程教的怎麼樣了?」
「回皇叔的話,太學教學一切皆好。」
「皇叔,你在看什麼?」
「哦,我隨便看看,那你回去吧,去太學吧,傳道受業的任務任重道遠,不可荒廢了。」
苻暉卻愣著沒走。
萱城有些詫異。
「皇叔,父皇他出宮了。」
「什麼?」萱城一驚,繼而臉色突變,「你怎麼知道?」
「早上我從太學出來的時候看見了,父皇沒看見我,他一身便衣出了宮,南岸在後面跟著的。」
這是什麼話,萱城胸中又升起一陣火,可礙於苻暉在此他壓了下去。
「我知道了,你回太學吧,我出去找找。」
「皇叔?」就在萱城轉身匆忙離去的時候,苻暉又叫住了他。
「我在太學講學,我的學生們都在傳,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們都在詆毀父皇,父皇是一個明君,註定要名傳千古的,對吧,皇叔?」
萱城一時僵住,不知如何作答,他勉強牽起一絲尷尬的笑容,「回去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南風館
萱城進了宮,又出了宮,長安城內,熙熙攘攘,商人絡繹不絕的穿梭來往於東西城之間,叫賣吆喝聲,嬉笑聲,還有爭吵聲,人聲鼎沸,世間萬象,皆在一城之間。
萱城沒有頭緒,苻堅出了宮,可他能去那裡呢?
身為帝王,也會嚮往這世俗百態的平常百姓家嗎?
周圍嘈雜聲已經讓萱城失去了分析的能力,他又在懊惱了,不過就是明月的一句話,他幹嘛要自討苦吃,見不到苻堅就算了,自己待在府上看書賞花煮茶不好嗎?
可一想起那群好八卦宮闈的人,他就不自覺的煩悶上心。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明月說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毫無根據的捕風捉影之事,的確,你行的端坐得正誰還去八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