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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萱城彎下腰來,他終於與苻堅平視了。
「文玉哥哥。」
這四個字是毒藥。
是種在人體內的罌粟之子。
「蜀地一平,你想做什麼,那時候都可以做了。代國,東夷,西南夷,西域六十二國,朝鮮半島,文玉哥哥,你的弟弟,他會支持你,沒有任何的回報的支持你,短暫的離別是為了長久的相守,你是君,不該被情被絆,苻融他會生氣的。」
苻堅的身體在發顫,他貼著萱城手背不停的在顫抖。
「蜀地是桓氏的天下,太子他平不了的,你聽我的。桓溫死後,其弟桓沖一心輔佐司馬氏,可其子桓玄卻別有二心,盤旋在蜀地的流寇多半是桓玄的陰謀,官府與流寇勾結,我大秦設置的益州治所就形同虛設了,桓玄想要割地獨立,司馬氏是不會允許的,謝安也不同意的,我去正好,我會回來,回來與你相見。」
「回來與你相守。」
濕潤的唇觸及冰涼的手背,萱城赤心許諾。
「我會給謝安寫信的,他不會反對我。晉朝同樣需要平靜,桓溫讓謝氏的子子孫孫修了那麼多年的城牆,晉朝的城牆如今都有三丈了,謝安怎麼能那麼放心的把蜀地交給桓氏子孫,桓玄想獨立,這是逆天行事,我不會有事,大秦也不會有事,只是這件事一定需要有人去做,文玉哥哥,我去益州,好嗎?」萱城的眼睛望著苻堅,一瞬間,深若萬丈懸崖的眸子裡閃爍著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東西。
苻堅終於心動了。
他一把拽過萱城的手,這樣兩人的姿勢變換了,萱城猝不及防的跌落在了那個溫熱的懷抱中。
擁抱是見證深情最好的東西。
柏拉圖說,精神戀愛,也許,男人之間性愛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一個擁抱,一個眼神就夠了。
苻堅的愛,萱城不懂,最起碼,他身為一個現代人不懂,也許,這個身體的主人懂了,所以他永遠的沉睡了。
苻堅的眼神是毒藥,一株開在冥界黃泉邊上的彼岸花。
「你、、」
苻堅頓住,萱城即刻掩住他的嘴。
「無論何時,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站在你這邊。只要你說了,我就去做。」
………
「你沒說,我還是會去做。」萱城補充了一句。
他望著苻堅那能淹死人的深眸。
「對大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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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暉從太學中回來過一次,萱城正好在靜閣中看書。
苻暉靜靜的走過來就要跪拜,萱城連忙抬了抬手,「不必了,暉兒,過來坐吧。」
「怎麼樣,可還習慣?在太學講學可不是輕鬆的一件事。」
「那些儒家大師們可沒為難你吧?」
「有空的時候多跟朱彤他們請教請教,這些人都是我氐族中最早習儒的,他們的學問可深著呢。」
「皇叔。」
「你要去益州?」
……
一時靜寂。
外面細風浮動的聲音都格外清晰起來。
萱城合上了手裡的書,放在書台上。
他並沒有回應苻暉。
「皇叔,為何?你想離開我們嗎?」
「張育自立為王,叛我大秦,皇叔,是這件事嗎?」
萱城掃了他一眼。
萱城從來不會想到,這個看似雅靜的皇子會一下子說出這麼多話,以往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我從來沒想過離開。」
萱城投給苻暉一個溫暖的笑容,「暉兒,你不該想這麼多,好好教書吧。」
「皇叔,你說,張育會長久嗎?」
「不會,流寇之賊,不長久乎。」萱城肯定道。
「父皇會去蜀地嗎?」
「不會。」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
「皇叔。」
萱城微笑著嗯了一聲。
「我跟你去蜀地,好不好?」
這句話的回音久久沒有落地。
萱城盯著苻暉赤誠明目,一雙流光似的眼睛閃爍著,裡面似乎有千顆萬顆水晶。
萱城抿嘴笑了。
「你,」他輕輕搖搖頭,「你不行。」
苻暉的臉上霎時閃過一道陰影。
「太學需要你,長安的教學不能沒有你,暉兒,你明白嗎?大儒才能興國,教化國民,這是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你是皇子,你習了儒,你在太學教學,這是多好的榜樣啊,皇兄常常去太學中聽學,百姓們想看到皇兄,想看到你,這樣,大秦就興盛了,那些三千個士族就會回到長安。」
「可是,皇叔,你一個人去蜀地,真的能解決那些事嗎?我聽人說,張育曾經是桓玄的部下。」
「人?誰?太尉?」
苻暉吞吐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萱城嘆了口氣,他盯著苻暉的眼睛,「暉兒,你記住,一切有皇叔在。」
「你安心的待在太學吧,你們都安安心心的待在長安吧。」
這個身體的使命就是守護苻堅和大秦。
如若不然,穿越千年,難道是要談情說愛麼?這是一件易事麼?
以往有王勐在的時候,發生大事萱城都會去和王勐商議,然而到了今日,萱城只有獨自一人在府中思考。
他在想,苻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