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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低下眼來,萱城抬眼對視上。
一眼千年,穿越了千年,萱城真的能找到他的命定之人麼?
「你留下吧,苻堅。」萱城這般說。
他感受著身邊人的心跳,他切實的感覺到了身體的發燙,不止是他的身體,他的心跳甚至比身邊人的心跳都快。
可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顫抖。
苻堅用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深深的凝視著他,那一眼,萱城看不透,他不知道苻堅是用怎樣的一顆心去看待他對苻融的感情的。
可史書記載的卻實實在在,苻堅和苻融之間的對話騙不了世人的眼睛,即便是逃過了世人的眼睛,可逃不開好事者的臆想。
苻堅這人性格仁慈到極致,可他的理想卻遠大至極,他不止想要一統北國,他更要士族北還,想要王室北還,所以他的做法令人匪夷所思。
他對苻融的感情更讓人看不透,萱城借著這具身體活了一千六百四十年,他該還債。
他慢慢合上了眼帘。
熱氣灑在臉上,萱城甚至都感覺到了他切實的觸及感,他的唿吸加重,跟隨著唿吸緊張起來的還有他的身體。
可下一刻,卻是這冷夜中的寒氣襲來,萱城倏爾睜開眼,苻堅已經放開了他的臉,他深深一笑,萱城亦不明白那個笑容的含義。
「你不情願,朕逼迫不了你。」苻堅走了。
五年了,每一夜都在荒唐中翻過去了,苻堅帶著對他的祝福來,卻落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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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是一個大太陽。萱城猜對了,苻暉說的也沒錯。
於是,這擴建太學規模,修建太學府的任務便落在太子苻宏身上,苻睿協助。
王勐走後,萱城擔任大秦丞相的職位,大秦國內一時人人慶賀,本來王勐在世時,他們的陽平公就是跟著王勐一起學習政事的,百姓都傳遍了的,大秦陽平公溫和儒雅風度翩翩,才情俱佳,少年時期便得了美名,在官位時明察善斷,性格極好,又恭順謙和。
王勐去了之後,自然而然的接替丞相之位,陽平公治世以王勐的微言大義為指導,大秦國內人人都傳了陽平公的名聲,還說這蕭規曹隨正好預示這大秦有漢朝之興的徵兆。
萱城想,也許百姓們傳的是真正的陽平公苻融的事跡。
也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一直在指引著他怎麼做,萱城是文人,自古文人便不懂政治。
何況,他只是一介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
可實實在在的,百姓們傳的那些事跡,自從建元四年萱城來了之後都是他做的,他跟在王勐身邊學習政務,除了建元四年以前苻融征伐南北,在官位時明察斷案之事。
「明月,明月,死哪去了,過來。」
明月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氣道,「主子,您又要做什麼?」
萱城把一摞書直接扔到他懷裡,「把這些探案錄全部燒了,燒了。」
「主子,您瘋了,這可是您以往必須要看的書呀,燒了作甚。」
「不要了,探案,探什麼案,我又不是廷尉,又不是京兆尹,這些書你該搬過去給京兆府尹。」
苻暉輕輕走過來翻了翻,「皇叔,我看這些書倒是有趣,皇叔借我看看可好?」
萱城拒絕,「不行,暉兒,你跟我,不要看這些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和志向,你不該去做京兆尹,也不能去,走,我們去軍中看看。」
說著,拽著苻暉的手就走,明月蹦到他們面前攔住,「主子,這些書不能扔。」
「走開,扔了扔了。」
「主子,扔哪裡?扔給京兆府尹麼?」明月厚著臉皮追問。
萱城楞了一下,他與明月面面相覷,明月挑起眉毛示意,似乎在說你真要給京兆府尹拿過去麼?
「哦?」萱城拖著這個字眼,細細咀嚼,苻暉認真的盯著他。
「好,明月,你把這些書留下,暉兒,你空下時間來便看看吧。」
當今京兆府尹乃是新興侯慕容韡,萱城跟慕容家的那些人是絕對看不對眼的,萱城在這件事還跟苻堅爭吵了一番,苻堅堅持要把新興侯慕容韡給個實權,萱城說京兆府尹掌管長安城的治安,不能給外族,可苻堅卻不以為然。
苻堅道,「區區一介官位,朕看新興侯處理政事倒是心思細緻,皇弟,你不要總是對慕容氏有偏見。」
萱城氣道,「你總是說要聽我話,可從來都沒聽過,苻堅,我大秦政事無論大小皆由我苻氏一族處理,不能交由外姓,你為什麼要去信那些外族人。」苻堅沉默的時候,萱城久久的凝視,他知道,這人沉默就代表這默認,他再無反對的可能了。
萱城那一次氣狠狠的從宣室摔門而出,如今議事沒了王勐,苻堅說過的話總是不受什麼阻礙,呂婆樓他們這些跟早跟在苻堅的身邊的舊臣老了,他雖然身居太尉,卻很少能反對苻堅什麼了。
萱城領著苻暉去軍中視察,自從滅了涼國之後,秦的軍隊數量一直在遞增,如今秦國的軍事制度是徵兵制,只要是年滿十五歲以上的男子皆可報名參軍,由朝廷統一配發糧餉,如此一來,百姓參軍的熱情高了,軍隊數量也多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質量也提高了。
萱城命自己帳下的鄧羌,張蚝訓練新軍,長安城的嫡系軍隊總共有十萬眾,洛陽,幽州,鄴城等軍事重地也是由苻氏直系鎮守,萱城在想,也許,秦的版圖是該再擴張一下了,只是他們與謝安有十年之約,誰都不能動彼此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