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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從來都不會為誰守節,也絕非痴情的傻子,他寵幸那麼多人,恩威傳遍四海,如今身邊又常伴一位知書達理的才德美人,夜晚最是令人胡思亂想,萱城又一次一次的失眠。
「走吧,回去睡覺。」佇立了半響,吹了半夜的涼風,似乎吹醒了有些頭腦發昏的萱城。
這一睡,睡得實在太安穩了。
一覺天明。
次日,萱城便率領張蚝、張天錫和慕容屈氏向壽陽進兵,留下樑成、王顯和梁成的幾位弟弟在芍陂堵住胡彬。
大軍兵臨壽陽城下,將壽陽城團團圍住。
面對這座南北邊界上的軍事要塞,萱城不禁肅然,腦中也想起了許多往事,當年苻堅與他便衣南下遊玩建康之事,便路過壽陽城,苻堅很想登上壽陽城頭遠望南國,無奈政權屬晉,又是軍事重城,二人只能舉目翹望。
如今再次見到這座南北要塞,萱城帶著一種自豪,因為他有十多萬大軍,只需一聲令下,這座城池就會淪喪。
座下戰馬長鳴一聲,卻激起了萱城心頭的仁善之心,他轉頭對身邊的副將道,「寫下勸降文書,命人射入城內。」
「是。」
張蚝說,「陽平公應下令即刻攻城。」
萱城轉頭看著他道,「若是徐元喜識勢,出城投降,我們便饒他們一命,百姓是無辜的,何況先禮後兵,自古成規矩。」
拍馬而去的副將將勸降文書射入壽陽城頭,等待著壽陽晉軍的回應。
下一刻,卻瞧見那巍峨的城牆上,一人身居中位,眼睛瞟了一眼手下送上去的文書,便洋洋灑灑的扔下了城樓,秦軍副將隨即轉頭回陣。
萱城看清了。
自己命人寫下的勸降文書被城頭上的守將當做廢紙拋棄,文書在下落的過程中,還被瑟瑟秋風吹起飄蕩,在兩軍對峙前被眼睜睜的打了臉。
真是一副硬骨頭。
「打。」
再等下去人家也不會投降。
身邊將領舉劍策馬衝鋒,身後的士兵如洪水一般涌了上去,衝鋒聲音響徹在這片山河土地上,萱城高坐與馬上,風吹雲動,他巋然不動。
攻打壽陽城的第一戰很快就拉上了帷幕。
晉軍守勢嚴密,秦軍未克。
衝鋒大軍撤了下來,卻未退出壽陽城外,而是停止了攻擊,照樣圍城,壽陽城對於晉軍來說危在旦夕。
眾將在中軍營帳議事,看法不已。
張蚝的一貫做法是強硬武力,打到壽陽城內寸草不生。
張天錫建議派數萬騎兵駐守在青岡,從東西圍攻壽陽,迫使壽陽守將棄城投降。
「我們占領了芍陂,壽陽西南路已被阻斷,再占領青岡,便可成掎角之勢將壽陽圍困,壽陽城內斷水,不出半月,徐元喜便會出降。」
「歸義侯這是在為晉軍著想,還是真心實意為我軍出謀劃策?」
張天錫畢竟是漢人,萱城不會不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張蚝的提醒更是給萱城當頭一棒,此次出征,張天錫為隨軍征南司馬,萱城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恐慌,這一絲恐慌來自哪裡他說不明道不清。
可經張蚝這麼一提,萱城不禁對張天錫多看一眼。
對方卻垂下了眼去,萱城凝神盯住這張俊秀面容,不知為何他有種錯覺,似乎在腦中一閃,當日苑川谷落雪的場景赫然印上心頭。
「歸義侯所言不失為一種策略,漢人講究不戰而降嘛。」萱城為平息軍帳內氐人和漢人之間的民族爭議,這麼說了一句。
「不戰如何降服強敵?像歸義侯這般的倒是可以考慮不戰而降。」張蚝一語譏諷。
「你。」張天錫臉上緋色一片,卻結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驃騎將軍失言了吧。」萱城不悅的制止道。
張天錫本是前涼國主,當日正是不戰而降大秦,張蚝此語譏諷的張天錫面目全無,再不制止下去,他們還在這裡打起來不成。
萱城道,「諸位先散去吧,本公再思量思量。」
「末將告退。」眾人抱拳,退去。
萱城扶額,嘆息。
這支軍隊雖然是氐人的精華,可將領卻很渣。
渣到各族人都有。
這就像苻堅此次所謂的百萬大軍一樣,看似百萬,實則渣成一鍋亂粥,怪不得苻堅費盡心思要將慕容垂的鮮卑兵調走。
可縱然如此,25萬前鋒也不能一人統領,所以這裡面就有漢人將領,氐人將領,鮮卑人將領。
明月匆匆進帳來,「主子,陛下來信了。」
「快拿來。」
一聽說是苻堅的來信,萱城早就迫不及待了,急忙奪過明月遞上來的書信拆開掃視完畢,又是嘆息。
「主子怎麼了?陛下說了什麼?」
萱城捏著信,長舒一口氣,「皇兄大軍駐紮項城不前。」
「陛下在項城不走了?」
「他想讓我先攻下壽陽。」
說完萱城心裡頭更堵塞了,他怎麼看不懂苻堅了呢?他怎麼到頭來還是不了解苻堅?
他是不是在害他的弟弟?
「項城距離壽陽有四百里,壽陽離建康有七百里,我的哥哥,難道真的喜歡浪漫嗎?要在千里之外遙望建康?」萱城說的仿佛是嘲諷,可他的內心告訴他,苻堅此舉並非荒唐。
「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這60萬大軍真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