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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記你說過的話嗎?」他緩緩起唇,聲音冷如寒冰。
萱城全身戰戰兢兢,可他的神經像是被東西牽引著一樣,他移不開視線,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在那人的臉上。
「你說過會娶我的,我來了,你不要我了嗎?可我要你,我還是要你。」
萱城搖頭,他痛苦極了,身體裡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要衝出軀體一般。
「沖兒。」
萱城大驚,這不是他發出的聲音。
「沖兒,對不起,我沒想到,皇兄他真那樣做了。」這是苻融的聲音,萱城第一次聽見苻融說話,他的聲音軟綿綿的,極盡溫柔,可不像苻堅那樣溫柔中帶著痴情,他的聲音就像是一盆蘭花,淡雅淡雅的。
紅衣男子漸漸逼近,蒼白無力的手臂卻乍然斷裂,那隻塗了血色指甲的手在地上不斷蔓延脹大,終於開了花,罌粟一樣的紅色,毒氣逼近,萱城暈乎乎的快要沉睡過去。
「我要你,我要你啊。」
「啊……」終於,萱城一聲尖叫劃破了這片詭異的夜晚。
房門被撞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沖了進來,「陽平公,陽平公。」
萱城跌入了那個懷抱,弱小甚至如孩童般的懷抱,那個急促的聲音一直響在耳邊,「陽平公,陽平公,慕容永回來了,楊武將軍找到了。」
然而,萱城的意識卻最終墮入了萬重深淵中。
萱城是在次日傍晚醒來的,乍一睜眼,床邊黑乎乎的立了幾個人影,萱城望去,離自己最近的連蘇芳,後面是慕容永,王統,還要跪著的姚萇。
「你們。」
「陽平公,你醒來了。」連蘇芳撲了上來,可憐巴巴的眼神都要哭了,「你又嚇唬我了,大夫說你的心疾太重,陽平公,怎麼會這樣呢,您到底遇到了什麼?」
萱城輕輕一笑,「無事,蘇芳,你抱上來是要壓壞我了。」
連蘇芳這才尷尬的起開,小手摩挲在一起。
萱城一一掃視了屋內立著的人,慕容永一如既往的冷峻不言,姚萇埋頭跪在地上,像是一個做了錯事待受懲罰的孩子,他本就是該被懲罰的,領兵出戰失敗,這是該被重罰的。
「楊武將軍?」萱城細細喚了一聲,「你回來了。」
姚萇沉沉的嗓音,「屬下回來領罰,請陽平公降罪。」
萱城說,「你是該罰,該重罰。」
姚萇更不敢抬起頭了,又低下去了幾分,眼看著額頭就要觸及地面了,慕容永忽而道,「陽平公恕罪,楊武將軍的確該罰,可他卻功不可沒。」
萱城顰眉,「哦,何功?」
姚萇自然不敢說話,慕容永便朗聲說了,「若不是楊武將軍以身犯險,引誘晉軍渡過墊江至涪西,大都督也不會那麼快與竺瑤交上手,晉軍本欲北上樑州,奪我北地,皆是楊武將軍假意戰敗,誘敵深入,晉軍這才放棄北地渡河至蜀,如今大都督已在涪西與晉軍一戰,晉軍不敵,竺瑤送來了降書。」
這一番話下來,萱城著實是吃驚的,他本以為姚萇的一萬人馬與竺瑤交戰戰敗,姚萇兵敗被殺或者投降晉軍,可不曾料到,姚萇竟然與鄧羌楊安不謀而合,楊安說過若是晉軍兵至墊江,沿著墊江北上入梁州,便可攻打秦之屬地,而姚萇看出了晉軍的陰謀故意引誘晉軍渡過墊江南下,姚萇戰敗,晉軍想乘勝追擊,奪取更多的土地,卻不想這時候鄧羌的大軍已經進入了巴地,姚萇與鄧羌匯合之後,晉軍的三萬人馬便不再算優勢了,鄧羌武力謀略皆是上乘,與他交戰,晉軍難有戰勝之機。
如此說來,姚萇是功不可沒。
萱城抿嘴不語,他想笑了一下,可他沒笑,連蘇芳卻笑了,「我就說嘛,楊武將軍有勇有謀,定能化險為夷,慕容將軍又武功蓋世,怎麼樣,陽平公,這下您該放心了吧,這幾日總在為楊武將軍擔憂,心有隱疾,怎可安然歇息,這下好了。」
萱城白他一眼,可話已出口,連蘇芳吐了吐舌頭,奸詐一笑。
姚萇突地一下抬起頭來,直直的望著萱城的眼睛,嘴唇在顫抖,「陽平公,屬下不知,,您竟然為我擔心了。」
萱城斥道,「既然回來了,就去領罰吧,慕容永,帶楊武將軍出去。」
慕容永應了一聲,提起姚萇的衣領拽著就要拖出去,姚萇喊道,「陽平公,慢著,慢著,我有話說。」
「你還有何話說?」
姚萇賊兮兮的望了屋內的數人一眼,「陽平公,我只跟您說。」
萱城嗤笑了一下,道,「你們都出去吧。」
連蘇芳和慕容永他們聽話的退了出去,門被掩上,屋內多了幾分的空蕩,空氣了也夾著些許的尷尬。
「你有什麼話,說吧。」
姚萇輕輕的走了幾步,靠近了萱城的床榻前,他的目光有些大膽,裡面竟然是熾熱的光芒,萱城有些心慌,他怕姚萇說出一些什麼令人不可思議的話語來。
卻只見他微微垂下了臉來,待與自己只有幾分之隔時,熱氣噴了上來,「陽平公,我能解您之疾。」
「你說什麼?」
「我聽連蘇芳說了,您在我軍攻城之際暈厥跌馬,大夫說您有心疾,我能解您之疾。」
萱城的心突突跳動,身體微微一顫,他連忙冷笑一聲掩飾過去,「不必了。」
「陽平公,您之疾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