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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把目光釘在了慕容沖的身上,只是他不敢去行動。
清河和慕容韡出事前都是只見過慕容沖,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殺了清河和慕容韡,剩下的就是他們的母親可足渾氏了,慕容沖從此之後再無任何牽絆,他的心不是一般的狠戾。
「陽平公,陽平公。」南岸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響起。
萱城一驚,苻堅從來不會讓外人進來紫宮的,即使是貼身宮人,南岸也進不來,所以他此刻在紫宮外這般急切的喊,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萱城放開慕容沖的手,柔聲說,「我出去一下。」
南岸站在紫宮外,眼神急如烈火起焚。
「什麼事?」
「陽平公,不好了,晉朝來信了,晉朝大司馬桓溫死了。」
「桓溫。」萱城念著這兩個字。
一心想要遺臭萬年不求流芳百世的桓溫,他怎麼就這麼去了?萱城感覺心裡忽然一團亂,似乎有好多事壓了下來。
「陽平公,快去宣室,陛下等著您過去議事呢。」
萱城一時回不過神來,陷入了沉默。
「陽平公。」
「陽平公。」
南岸急促的喊了幾聲,萱城驟然醒悟,道,「好,你先過去,我馬上去。」
南岸哎了一聲,步履匆忙的走了。
萱城失神的走到慕容沖身邊,又彎腰伏在他的耳邊,「沖兒,等著我,國事完了我再來看你。」
他轉身要走,一條冰冷的手臂卻纏住他的手腕,萱城低頭,對上那雙傾城之眸,他的眸子裡晶瑩剔透的,一池春水,惹人憐惜。
萱城的心很想軟下來,可是一想到如今許多政事壓了下來,他終究是心狠了。
再一次的推開那雙手臂,決然離去。
背後的那雙目光,無盡悲涼。
第一百七十五章 秦晉之好
宣室內,此刻已聚集了丞相王勐,太子苻宏,太尉梁平老、呂婆樓,尚書強汪,還有權翼,朱彤,武將鄧羌、張蚝等人。
「皇兄。」
苻堅招手示意他上前來,萱城走過去,落了座。
「皇弟,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桓溫死了。」
萱城點頭。
王勐道,「晉朝今年是怎麼了,上個月簡文皇帝才薨了,這個月桓溫就死了,看來這桓溫真是和司馬氏糾葛不清啊。」
萱城心一杵,簡文皇帝司馬昱上個月薨了,怪不得荀太后的葬禮晉朝人毫不知曉,除了秦國沒有送出國書之後,原來晉朝人也在國喪期間啊。
苻宏臉色暗沉,道,「父皇,兒臣擔憂的是去年我們剛與晉朝簽訂了十年友好盟約,如今才過了一年,桓溫便死了,不知晉朝人如今可還遵守著盟約,晉朝下一任執政現在還不知是何人,不知他對我大秦政策如何?」
梁平老道,「陛下,我已經探得消息,上個月簡文皇帝臨走之際,從東山召回了謝安,據我推測,桓氏之後,很有可能是陳郡謝氏執政。」
王勐道,「謝安表面醉心於山林桃花之間,無心朝政,可若是真的出山了,怕是定有一番作為。」
萱城插話道,「王庾桓謝,晉朝四大家族輪流執政,終於輪到謝氏出山了。」
萱城知曉東晉歷史上的四大家族,自從王與馬共天下開始,便一直是司馬氏被四大門閥世族操縱,說是共天下一點也不為過,甚至在各項實際政策上,四大世族占據了絕對話語權。
苻堅臉色看起來倒沒那麼緊張,他看了萱城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說的後無會期怕是實現不了了,我們不得不與謝安見面了。」
「皇兄,謝安上台,我們遲早得與他一見,兩國之盟不可棄。」
眾人都點頭認同。
如今,秦國降服了北方諸大國,成為了與晉朝隔江對峙的大國,天有一日,其餘為星辰,但大國對峙,若是開戰,勢必傷亡的是百姓,所以人人都求和平。
苻堅沉思了一會兒,道,「景略,你給謝安寫一封信吧,邀請他來長安,若是謝安真的來長安了,那這盟約不結也成。」
王勐道,「好,我這便給謝安寫信。」
這個時候,南岸輕輕走過來貼著苻堅耳根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麼,只見他臉色忽變,眉頭緊鎖,示意南岸退下,似乎心神不寧。
萱城正要細問,卻只見苻堅起身,沉道,「諸位,你們先議。」話畢,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宣室。
王勐小聲道,「陽平公,看來你我還需努力啊。」
萱城一下子明白了他話中深意。
他朝著外面望了望,什麼都看不見,重重宮門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一片模煳,他的視野里只有磚瓦紅牆。
苻宏這一次對萱城態度友好,臉色都柔和了很多。
「皇叔,母后說那個人的事你們會處理好是嗎?祖母的仇一定得報,你可不要偏袒了誰。」
萱城望著他那堅定的目光,他的眸子裡很乾淨,雖然有些桀驁不馴,可那是少年英才,他是一個單純又孝順的孩子,所以在他的世界裡,誰害死了自己的親人一定得償命。
可這命該怎麼償?
聽著眾人在耳邊紛紛議事的聲音,萱城卻一下子沒了繼續下去的勇氣,他緩緩起身,道了聲抱歉,便逃離了這片政治之地。
他站在甘泉宮的外面,想踏進去,可站了半個時辰,他也沒敢邁進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