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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暉只得應下,苻冼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就不鬆了,「暉哥哥,可以教我學習了。」
萱城欣慰笑笑,真好,苻堅的兒子們真好,一派和諧。
苻堅起身,伸出手來,「走吧,好弟弟,我們回去嘍。」
萱城頓了一下,還是將手放了上去。
二人走過苻暉和連成衣的身邊時,萱城期許的眼神望向苻暉,苻堅卻怨恨的眼神看著連成衣,「朕可從來沒原諒你。」
「連某有何做錯的地方,還望陛下明示。」
苻堅別開視線,咬牙乾笑,「沒有,沒有,你,很好。」
第二百八十七章 《苻子》成書
回到明光殿,身邊沒了小人兒,萱城忽覺缺少點什麼,這半個多月來,他們習慣了將苻冼放在身邊,日日夜夜連睡覺都是在一張床榻上。
萱城看了苻堅半響,說,「你好像丟了一件東西。」
「什麼?」
「你兒子。」
苻堅恍然,「哦,對,不過,不是朕丟的,是你弄丟的。」他貼身上來,一隻手已經攬住了萱城的腰,眼睛直射萱城,「你說,是不是你故意的?」
「什麼嘛,亂說。」儘管嘴上死活不承認,可萱城心裡卻潰了,苻堅說的沒錯,自己只是想讓苻暉教苻冼學習儒學,原本是沒想讓苻暉帶孩子的。
苻堅攔腰將他抱起,幾步走向床榻,「冼兒走了,我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萱城仰面望著他,只見他一向如春風般的眸子裡此刻泛上了一絲的別樣,像是追憶什麼似的,一時恍惚,他自言自語起來,「我很想,很想將他占為己有,可我不能,他想讓他活過來,哪怕是不答應我,背叛我也好,我只想他活過來,…」
萱城聽的更是懵懵懂懂。
於是,他只能將苻堅的手緊緊的捂住,「會的,他會活過來的。」
苻堅與他秋毫無犯,同塌而眠,二人關係純潔的像一張白紙似的。
到了初六,國中一切恢復正常,朝會繼續,各項政事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淳展之和苻朗前來拜見,三人在甘泉宮的後院中賞花作畫,作畫的是淳展之,賞花的是萱城,他極其懶散的躺在地上,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那些花枝上,不知是賞花還是小憩。
「皇叔,我這裡有一些故事,想請教皇叔是否編纂成書?」
說這話的是苻朗,他對苻堅萱城畢恭畢敬,似乎從來不在乎當年苻洛之事,他將一些零散的紙張遞上來,萱城捏在手裡,瀏覽完畢,卻不禁怔住。
苻堅說苻朗在青州刺史的任上手不釋卷,喜歡經籍,談論虛玄,登山涉水,他的志向不在治理一方州郡,而在編纂文學經史上。
這當然不是簡單的玩物喪志。
清談玄學,與晉朝那些歸隱山林竹林的隱士倒是相似。
「鄭人有逃暑於孤林之下者,日流影移,而徙衽以從陰。及至暮,反席於樹下。及月流影移,復徙衽以從陰,而患露之濡於身。其陰逾去,而其身逾濕,是巧於用晝而拙於用夕矣。」
「朗兒,這是?」
「鄭人逃暑。」
苻朗說,「這是我在青州之時,走訪民間,從百姓口中所得,我想,這則故事教會了我們一些道理,應該編纂成書,以教後人。」
萱城立馬從地上坐了起來,端端正正的又將全文看完,他的神色嚴肅起來,苻朗期待著他的回覆。
「你說說吧。」萱城鄭重道。
「鄭人逃暑,鄭國有個人在一棵獨立的樹下乘涼,太陽在空中移動,樹的影子也在地上移動,他也隨著樹的影子挪動自己的臥席。到了黃昏,他又把臥席放到大樹底下。月亮在空中移動,樹的影子也在地上移動,他又隨著樹影挪動自己的臥席,而苦於露水沾濕了全身。樹影越移越遠了,他的身上也越沾越濕。在白天使用很巧妙,但晚上用就相當笨拙了。苻朗以為,這則故事教會後人的應是要隨機應變,要順應變化,不憑經驗辦事,不要墨守成規。」
萱城點頭,「你說的沒錯。」
「皇叔以為鄭人逃暑我的見解是對的?」
「不。誠然,你的見解是無誤的,我想說的是,你將這些故事編纂成書的想法,我想,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舉動,我們苻氏入住中原幾十年,未有自己苻氏一族的文學成就,皇兄曾說你是千里駒,如今看來,他是對的。」
苻朗泯然一笑,他笑起來的時候,淺藍色的眼珠微微泛著光芒,萱城一時看的呆住,淳展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喂,陽平公,繼續啊,朗兒那裡還收集了許多故事,要編纂成集需要費些功夫。」
萱城內心恍惚,苻氏一族出自隴南,與西域胡人有過接觸,在前秦進入中原之後便開始漢化,與漢人通婚,胡人漢人平等相處,苻朗的父親苻洛是正宗的氐人,萱城是見過的,長相剛健有力,英武非凡,而苻朗卻毫無武人氣概,面貌容顏竟然像極了晉朝那些傅粉的紈絝士子,還帶著幾分的西域風情。
萱城回一尷尬的笑容,「好,朗兒,你繼續說吧。」
「周國有個人喜好皮衣、講究美食,想做價值千金的皮衣,就跟狐狸商量要它的皮;想做像祭祀的羊肉一樣的美味佳肴,就跟羊商量要它的肉。話沒說完,狐狸就一個接一個地逃進了重丘的山腳下,羊前唿後擁地躲進了深林之中。因此這個周人十年做不成一件皮衣,五年做不成一次宴席。為什麼呢?周人的計謀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