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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展之伸出手來。
「做甚?」
「把你的手給你。」
萱城遲疑,古人就是這麼隨隨便便拉手的麼。
「放心吧,我的陽平公,我不是要對你起歹心,太乙山內高峰環列,峭壁聳立,我怕你走丟。」他眨了眨眼,桃花閃現。
以免他再媚笑放電,萱城將手給他,淳展之輕輕一笑,握住他的手,「這就對了,就算我有心,也無膽啊,某人還不得殺了我。」
「為何,為何你要帶我來這裡?」在一步一步的攀山過程中,萱城忍不住發問。
淳展之道,「你心疾太重,打不開心結,給陛下造成太多的困擾,師兄不忍心他的傑作被破壞,你和陛下之間,沒有血緣,是可以的。」
萱城心道,這麼說來,淳展之也是知道自己是一千六百四十年後的人。
「陛下為了救他的弟弟,請求師兄為其引渡靈魂,陽平公僥倖保住一命,可你不該傷他的心,你離開長安的這段時間,陛下出了宮找了師兄,又找了我,你若是不願意待在陛下身邊,那師兄也許會放你離開,可是,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萱城倏爾震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若是你再不回來,也許,就永遠回不來了。」淳展之直視著他的眼睛,凝重的說。
一剎那,萱城的心空了。
是啊,若是再不回家,那就永遠不要回家了。
誰都不是痴情的傻子。
更何況,一個以江山為重的帝王。
「就算師兄答應了陛下,那留下的只是一具屍體,即便如此,那也是陛下的親弟弟,你懂嗎?」
萱城惘然,「也許,我真的不夠了解苻堅,他對他弟弟的心意。」
淳展之道,「這個世上,能做成兄弟的,上一世都經歷了苦難,上天註定要讓你們成為兄弟,這是誰也奪不走的情分。」
「這個地方,你來過的吧?」
萱城放眼環視周圍,眼神茫然,他搖搖頭。
「上林苑,驪山。」
經他一說,萱城似乎對周圍的一切熟悉了起來,他的身體要與靈魂分離了嗎?為何曾經來過的地方會記不住。
若是真的一覺醒來回到了一千六百四十年後。
回到了南京。
他將與這裡的人再無瓜葛。
到那時,到底是解脫還是絕望?
一切都以成史,千秋功過,任由史家評說。
淳展之牽著他的手站在石壁旁翹望前方,「那裡便是相思潭。」
相思潭?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你想聽聽麼?」
「不想。」
一切美麗的傳說,結局必定是悲傷的。
石壁的前方有九株高大的柏樹。
蓊鬱青翠、蒼勁挺拔,淳展之皆是說這是樓觀九老,當地百姓對九株柏樹的美稱。
這裡是老子當年落腳的地方。
因此,後世修道之人便爭先前往這裡,修道成仙。
「老子是著書成道,並非修仙,更不可羽化飛升了。」
淳展之道,「我明白,道家的另一些學派說的羽化飛升都是自欺欺人。」
萱城心道,這與自己在天龍山九連洞中遇見的九蓮真人虞重華所言相似,看來道家傳揚的修仙飛升之說都是騙人的。
終南山的山巔平坦遼闊,有數座大殿廟宇林立,香火極旺。
淳展之進殿去拜別。
萱城在殿外等候。
過了良久,他才從殿內走出來。
「回去罷。」
「你辦完事了?」
「辦完了,師祖已經允許我下山了。」
「像你這等修道之人,也是少見,上山下山這等輕易,那世上的人都要爭著來修道了,帝王一邀請,又爭著去享受榮華富貴了。」
「你覺得我不該下山。」
萱城輕輕搖頭,「我不該評頭論足,我對苻堅之事越來越看不清了,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到底要做怎樣的事?」
淳展之釋然大笑,「很簡單,做該作的事,做想做的事。」
「帝王,該做的事,是一統天下,至於想做的事嘛,那只有你知道嘍。」
萱城白他一眼,「我不知道。」
淳展之放聲大笑,笑聲迴蕩在山谷之中,刺的萱城捂住耳朵趕緊逃跑,淳展之在後面窮追不捨。
「回去一定要皇兄嚴懲你。」
「呦,這就秀其恩愛了?」
「我的陽平公呦,你還是趕緊答應陛下吧,名正言順,以皇妃之名嚴懲我,我就無話可說咯。」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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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長安,淳展之與萱城一同進了宮。
闊別四個月多,再一次回家,萱城的心安定了許多,也許就是淳展之說的那樣,他再不回來,那就永遠別想回家了。
一個人,連自己的家都不要了。
那就任由其飄蕩吧。
太子苻宏和巨鹿公苻睿、平原公苻暉、河間公苻琳在宮門迎接。
見到這幾個侄子,萱城心情大好,尤其是對上那一臉文靜的苻暉。
「侄兒恭迎皇叔巡視歸來。」
巡視?
萱城是熘走的,怎麼回來就變成巡視呢?這么正式的名頭。
「你們可好?」
「回皇叔,一切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