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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他們這些搞歷史的圈子內的人在自娛自樂罷了。
苻堅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忽然輕聲輕語,「那你呢?千年之後,你還記得我嗎?」
萱城一驚。
千年之後,我只記得你。
這是萱城在21世紀說過的,他只記得那個動盪不安的魏晉南北朝時期有一位勵精圖治的帝王。
「算了,說這些幹什麼,都是那桓溫,自己想要遺臭萬年,還蠱惑他人。」苻堅似乎有點生氣,全都怪在了桓溫頭上。
萱城道,「我們去找謝安吧,算起來,在建康也有十來日了,該是向他辭別的時候了。」
「要走了麼?可我還覺得,有些事沒做完。」苻堅恍惚道。
「什麼事,見了老朋友,又拜見了桓溫,似乎沒有什麼人可以見了。」
萱城自己思量了半響,又憋出來了一句,「謝家的子子孫孫你總會見到的,有桓溫在,不會有他們出頭之日的。」
苻堅點頭,「所以其實我們跟桓溫是朋友,對吧?」
「哈哈。」萱城第一次這麼朗聲大笑起來,「你這麼說倒是有意思多了。」
「政治上的朋友不一定是真朋友,只是利益相關罷了。」苻堅說,「謝安是君子,我們要是跟君子做朋友,雖然自己也成了君子,但對秦國來說就不是了。」
「那此行為何?我來建康只是為了見見故人,你卻要去算計你的江山。」萱城有些動氣。
「你不要這樣子嘛,弟弟,謝安是我們的真朋友,我也是真心與他結交,這麼多年了,始終如一。」
萱城想起在長安的時候,謝安說他跟苻堅交往有十多年了。
如此說,在十幾年前甚至更早,苻堅還不是帝王之前就已經結交謝安了。
萱城只恨自己沒有那段記憶,不然,他肯定要翻翻謝安和苻堅的舊帳,他們在十幾年前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即使如今他們一個是北方大國的君王,一個是南方晉朝的名士,可他們依舊能像戀人那樣親密無間。
「走吧,我們明天就離開建康。」
苻堅認可,「好。」
他們向謝安說明了去意,謝安沒有挽留,「也好,桓溫多疑,今日能和你們把酒言歡,明日說不定就能刀刃相見,走吧,離開為好。」
「多謝安石兄為我們著想。」萱城真心誠意的說。
「朋友之義,無需言謝,你我交往數十年,心意早就想通了,今日讓你們走,你們反而不走,這一點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苻堅說,「是我堅持沒走的,我想見見桓溫,他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卻獨自前來,說明他是想知道我們的意圖。」
謝安說,「可你別忘了,我到底是晉朝的人,真正到了緊要關頭,我是向著誰的你應該清楚。」
苻堅笑笑,「我知道,你向著司馬家,可我的性命你也在乎,對吧?」苻堅此刻倒有點撒嬌的意味了。
「所以,你賭著桓溫不敢亂來?」謝安亦反問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生自古傷別離
「我可沒那麼大膽量,只是仗著你這個老朋友的面子。」苻堅笑道。
「好,那面子既然已經給過了,便走吧,桓溫此人有時候出爾反爾,儘快離開為好。」謝安毫不客氣。
萱城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今日先在東山好好歇息一晚,明早便上路吧。」過了一會兒,謝安又有些憂傷的說,「可惜了,好好的朋友一場敘舊情被桓溫打破了。」
「是我們堅持要見桓溫的,跟安石兄沒關係,反倒是安石兄你處處幫著我們。」
「此次離別,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見。」苻堅嘆道,「早知今日之別,當初你就應該北上。」
「看看看,你又說到這件事上了,文玉兄,你還是這麼固執,當日之事就不要再舊事重提了嘛。」
「兄長,我們應尊重安石兄的想法。」
謝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只有陽平公才是我真正的知己。」
他笑著指了指苻堅,「而他,註定要背負太多的國家責任,有時候,太過自私了。」
「你說得對,誰讓我們各自同謀不同道呢。」
月色稀疏的亭中,謝安站在苻堅的一旁,挨著他的肩膀,湊過去細聲說,「你要放棄那個人,他對你百害無一利。」
苻堅一言不發,靜靜沉默。
萱城看著謝安,看得出來,謝安是真的為苻堅憂心。
「安石兄,謝謝你,兄長他會做出選擇的。」
「你、、、知道那個人的,是不是?」萱城小心翼翼的問,他心裡沒底,不知道謝安口中的那個人是不是自己口中的那個人。
「幾年前就知道了,如若沒有那個契機,燕國怎會如此快的滅亡,桓溫伐了兩次都沒滅亡,怎麼會一夜之間沒了。」
謝安的話驚醒了萱城。
也許,謝安知道慕容沖的事,更知道苻堅在多少年前為了這個人而去謀劃了什麼,可自己卻一無所知,甚至被蒙在鼓裡。
可這樣把無知的自己暴露在他們的面前,為何他們的臉上沒有驚訝之意。
萱城感到不可思議。
「該放棄的時候就要捨棄,文玉兄,你向來以國事為重,莫傷了他人的心啊。」
苻堅只是微微點頭,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