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頁
萱城聽罷不禁苦澀笑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你來了,可你身後的87萬大軍沒來。」
「是呀,這個人不是你,他不了解朕。」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前來,就算我戰死在壽陽,也會把你守在身後,我會與晉軍主力決一死戰,同歸於盡,剩下的那八百里路就只能交給你了。」
苻堅上前來將他摟住,捂住他的手道,「你忘記了嗎?朕說過要與你越過淮水,渡過長江,去建康。」
萱城也望著他的眼睛,半調侃半悲傷的說了一句,「也許,只到淮河,那時我就說過的,你…唔…」
萱城的下半句話被苻堅霸道又強勢的吻斷在了唇齒之間———
————————
十一月下旬,淮河漲了一次水,這一次漲水將秦晉兩軍都牢固的阻在了各自的河岸上,晉軍過不了河,因為萱城駐紮了15萬大軍在淝水左岸,張蚝親自領兵指揮,只要對岸的晉軍一有渡河的意圖,張蚝便將大軍壓上,堵住河岸,可是,秦軍縱然人多也一樣渡不了河,一是因為這支駐紮的秦軍皆是氐人嫡系本部,盡數北人,不習水性,兵種皆為騎兵步兵,即便有百搜船隻,可只要張蚝有渡河的打算,謝玄便命人堵住右岸,秦軍一時無法解決破水軍的問題。
秦晉皆渡不了河。
這樣的尷尬局面一直延續到了十二月,兩軍在淝水這條河上隔岸靜坐了下來,儼然罷兵言和之態。
這邊秦軍開始浪漫起來了,成了萱城口中曾經說過的遊山玩水,這其中的主角當然就是他和他這具身體的兄長。
苻堅本身性格中就極具理想化,總是想當然的以為天下都是他的,沒有他攻克不了的城牆和人,即便此刻兩軍陷入僵持,但這場戰爭到了今日該急的人絕對不在晉軍,該遊山玩水的人只會是謝安和那些謝家兒郎。
晉朝水軍以壓倒性的優勢強於秦軍,謝石、謝玄、謝琰、桓伊以水路8萬大軍壓在淝水右岸,此刻即便兩軍不得交戰,可秦軍無法搶得水上優勢,難以渡水,秦軍這支前鋒便如孤軍深陷壽陽,進退兩難。
苻堅卻沒半分半毫的緊張,還派人在河岸傳話給謝石,邀請人家前來做客。
可惜,謝石給的回答是,「天王如此好意,在下受之有愧,不如天王攜弟南下建康,一同與兄長飲酒東山,種稻魚田。」
萱城泯然一笑,「看,你的好意人家並不領。」
「那我們就去建康,與安石一起把酒言歡,躬耕種稻。」
萱城在心底道,好,等你我都死了吧。
十二月的時間過的漫長難熬,萱城感覺過了三秋百年一樣,他有些坐不住了,按理說不該這般平靜,兩軍對陣,本該劍拔弩張,此刻卻坐下來品茶傳話,互相調侃。
第三百二十九章 芝蘭玉樹今何在,唯謝家兒郎
——晉軍大營,淝水右岸。
外面河岸上兵士整齊列陣,千艘戰艦橫陳,千帆漂浮,河水滔滔不絕,波瀾壯闊奔涌而去,連綿不斷的營帳拔地而起,向東而開,在中軍營帳外,月色流露在三人的身影上,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投到後方的白色大帳上。
眼前三人身姿欣長高大,此時在月色中著青色寬袍而立,如果沒有看見他們的臉光從背後來看一定以為是那些道士儒生,在兩軍對壘陣前竟然不著甲冑,面朝敵軍。
待到那其中一人開了口,才發現這世間竟然又如此美妙的聲音,溫柔的仿佛如世外之人,「叔父、兄長,我們真要與敵軍這樣拖延下去麼?」
月光照亮了他的臉龐,好一張白淨俊秀的臉啊,斜飛的俊朗劍眉,目若朗星,清澈如水一般的眸子,高挺的鼻樑,下頜骨體窄小瘦長,長發用一根白帶束起,兩鬢垂下絲絲縷縷,整個面部讓他看起來俊美淡雅,那雙眸子卻透著無堅不摧的堅毅。
晉朝有此人物,唯有謝家兒郎。
「瑗度,你以為呢?此戰急不在我軍,拖延下去並非不可勝。」說這話的人是謝石,他一貫的喜歡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被喚做瑗度的人正是晉朝太保謝安之子,如今的輔國將軍謝琰。
在謝家兒郎當中,謝琰算是容貌最為美麗之人,即便是高大俊美的謝石和白衣俊士謝朗他都不放在眼裡,因為他有一個風流宰相讚譽的老子,從小錦衣玉食,活在別人羨慕的眼光中,他對自己的容貌驕傲不已,每日光是梳妝打扮都要花上一個時辰,一日三沐浴,比那桓沖愛沐浴更名聲在外。
此刻聽自己的叔父依舊秉承一貫的策略,只想拖延不想主動攻擊頗為不滿,冷哼一聲,「叔父如此拖延,不怕父親怪罪下來?到那時我們可沒人為你求情,以我看來,主動出擊,與秦決戰乃上策。朱序所言多半為真,你那日不是也信了麼?要不然怎麼能有劉牢之的洛澗奇襲,我們也才能駐軍這淝水河畔。」
謝石蹙眉,在思索著他這番話,他並非不想打,只是他不忍…一旦兵戎相見,便是你死我活。
無論誰死,都不是他想要的。
「叔父,瑗度,既然雙方都僵持不下,一時無法交戰,那以幼度來看,不若便退兵吧。」這時,站在謝石右邊的那人出聲了。
他的聲音不似謝琰那般溫柔綿綿的,他的聲音低沉略帶磁性,顯得冷靜穩重,可他轉向二人的面孔卻足矣讓世人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