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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沖回頭,眼裡依舊冰冷。
「沖兒,夠了吧,我們都停下來,好嗎?」
「苻堅終究是優待了我們慕容一族,時間過去了,讓這仇恨也過去吧。」
慕容沖的眼睛有了一絲變化,他冷冰冰的眼逐漸變紅,他幽幽出聲,「皇兄,他優待的只有你一個人吧?」
慕容韡嘆息,手從他的肩膀上滑下來,落在他那揣在心口的手,緊緊的擁入懷中,「沖兒,是我對不起你。」
「你放下仇恨,你怨我恨我吧。」
「我不怨你,亦不恨你,皇兄。」慕容沖冷道。
他扯過自己的手,似乎不願意被他人觸碰,他的嘴角都揚起了一絲嫌棄的意味。
慕容韡道,「清河的事,你、、」他卻開不了口。
「皇兄,你不該懷疑我。」
慕容韡眼睛一躲閃,忙道,「不,不,沖兒,我沒有。」
慕容沖笑了,他笑的無聲,卻柔媚極了,慕容韡一時怔楞,慕容沖卻忽然撲入他的懷中。
慕容韡一時手足無措,愕然,「沖兒,你。」
慕容沖的聲音低沉冰冷,「皇兄,抱我一下,抱住我。」
慕容韡誤國亡國,亡了國的成了享受高官厚祿的亡國之君,他的親弟弟卻落入他人後宮,淪為禁臠,慕容韡的心中始終覺得愧疚,他來紫宮看過多次,一次又一次的陪著自己的弟弟在這幽暗的禁地說話,可慕容沖始終少言寡語。
這一次,他竟然主動送入懷抱,慕容韡身心皆淪陷,他雙臂箍住他纖細的腰,久久嘆息。
他不停的低聲喃喃,「沖兒,沖兒,兄長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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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去明光殿找苻堅,苻堅果然在那裡。
宮人都說苻堅下了朝一般是回去宣室看奏摺,或者去宣德殿,可是今日他卻在自己的寢宮。
明光殿的燭火通明,仿若白天,萱城一踏進來,就看見了苻堅。
他坐在几案前。
「皇兄。」
苻堅抬頭,見是他,笑了笑,「皇弟找朕找到這裡來了。」
萱城過去貼著他的身體坐下去,几案上放著青銅酒盞,苻堅似乎喝了酒,怪不得他這幾日都不怎麼搭理自己了,怎麼這會倒是笑臉相迎了。
「你在喝酒?」萱城疑道。
「怎麼,不可?」
萱城笑道,「可以,我來找你,就是想跟你一起喝酒的。」說著,便逕自的斟了一盞酒,就是苻堅用過的那個酒盞,仰頭灌了一口進去,酒入喉嚨,他卻被嗆的咳了起來。
苻堅調笑他,「皇弟喝酒還是這般,早跟你說了,慢慢來,你怎麼都學不會。」苻堅奪過自己的酒盞,他飲酒倒是文雅至極。
萱城想看他飲下自己用過的酒盞,手卻攔住了。
兩人目光交匯,皆是僵住。
「皇兄,放了慕容沖。」
他掰開苻堅的手,強行把那酒盞放在几案上,鄭重的對著他的目光,「放了慕容沖,這是我求你的,皇兄。」
苻堅一副冷淡的表情。
萱城站起身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皇兄,臣弟求你,我很少求你什麼事,你答應了我很多事吧,可我沒有那些記憶,王嘉不會幫我找回這具軀體的記憶,所以這是我第一次求你,放了慕容沖。」
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凝固起來,萱城伏地不起,苻堅紋絲不動。
過了許久,萱城感覺膝蓋都疼了,苻堅卻出聲了,「你還是不明白。」
萱城抬起眼來,卻見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晶瑩剔透的東西,他的心忽然一疼。
「啊,苻堅,你的弟弟他。」
苻堅扶起他,把他拽在自己的身邊,「皇弟,他、你,不,」
萱城根本聽不懂他這吞吞吐吐的語氣想要表達什麼。
萱城望著他柔似水的目光,「慕容沖他不屬於你我,放了他,兄長。」
這個時候沒有君臣,只有兄弟,荀氏血緣二子,苻堅為兄,苻融為弟。
可這時候,萱城的靈魂與苻堅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苻堅攥著萱城的手到自己的胸口,那裡上下起伏,「朕放了他。」
萱城心一震,剛要再次跪地拜謝,苻堅卻就著拽他入懷的姿勢壓倒了這具身體。
他的弟弟,又不是他的弟弟。
熱氣噴灑在耳邊,萱城的神經紊亂,唿吸急劇緊張。
「朕的心不大,三十三年來只裝下了一人。朕放了他,從此不再愧對苻融。」
萱城震住了。
苻堅說的是什麼?
兄終弟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古代兄弟之間真的可以互相代替去愛一個人麼?
苻堅為何愧對苻融,他心中的一個人是誰?從小到大的的時光有多久遠,萱城來前秦亦不過剛滿三年。
萱城奮力推開苻堅,他逃出了明光殿。
明光殿的右側便是紫宮,他跌跌撞撞,失神落魄,卻忽地撞上一個人。
「啊。」
萱城抬頭,慕容韡驚訝的看著他,「陽平公,您。」
「你怎麼在這裡?」萱城正衣。
慕容韡行了禮,恭敬道,「聖上命我進宮見沖兒一面,剛從紫宮出來。」
「哦,對。」
萱城笑了一下,「這都能碰見你。」
「我知道您不待見我,我也不求能得到您的正視,說到底我們慕容一族的人對不住您在先,沖兒此次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我會替他承擔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