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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這樣,苻堅,你看上的東西你就要攥在手裡,你就要困在身邊,對慕容沖是如此,對你的弟弟,還是這樣,你根本不了解他們心中所想,你愛人的方式讓人痛苦,到最後,你都會失去他們的。」
「弟弟。」苻堅沉重的聲音,「你說過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
萱城反思,是呀,他親口說過的,不再說任何傷苻堅心的話。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難受,苻堅待人的方式讓他窒息,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就像心中被壓上了千萬斤的巨石一樣,無法唿吸,一旦他要忤逆半句,這萬斤巨石就會再次的壓下一分一毫,直到將他的心裡填的不剩下一絲空隙。
「呂光去平蜀,我去找裴元略。」萱城半響沉吟後說。
苻堅擰著眉頭,萱城解釋,「我們與晉朝已再無癒合的可能了,總有一戰的,你相信的吧,而且你早就想試試了,無論是謝安的那十年之約,還是謝石帶來的約定,其實我們雙方心裡都**似的,他們不安好心,我們也沒有好心,你攻打了襄陽,他們便攻打巴蜀,這不是過家家遊戲,也不是與謝安的君子遊戲,這是家國讎恨,民族仇恨,儘管你的心很柔,你寬仁對待每一個民族,但畢竟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像一個俠義心腸的仁人志士,你對每一個人都是仁至義盡,自然而然,你想像著每個人都會這樣對你,投桃報李,可別人不是你,這世間只有一個苻堅,別人只會忘恩負義,哥哥,你要知道,在這個世上,好人終究是好人,壞人永遠是壞人,人的本性是骨子裡帶來的,無從因為外人的施捨而改變,就像慕容氏,他們骨子裡流的都是鐵血心腸,你寵幸了慕容沖三年,他不會愛你,他會拔劍待你,你對慕容韡好,給予榮華富貴,可他依舊不會感激你,因為在你滅了他的國家之前,他是與你平起平坐的帝王,所以,不要再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下了,也不要固執己見,你要聽我的,信我的,自此以後,我不會反對你,你想要攻打哪裡,我都會去的,我們與晉朝,與謝家終究會來那麼一場戰爭,謝安命謝玄在京口練兵,謝石如今也去京口了,我要去蜀地,去看梓潼的水軍,你想要南下建康,除了騎兵,步兵,羽林郎,水軍是不能少的,因為我們是北方人,可要到南方去作戰,不然我們只會一潰再潰,謝玄的京口府兵有一個名字,叫北府兵,裴元略的水軍也會有一個嶄新的名字,陵江水師。」
苻堅怔怔的凝視著他的眸子,萱城亦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水光瀲灩,又光輝茫茫。
苻堅,他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他至柔,也至堅,他身姿偉岸,線條硬朗,可他的眉眼之間一片柔情似水,他的眼眸中始終溫和的仿佛三月春風,可他的心比什麼都堅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就霸道的把這個東西據為己有,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他得不到的人。
萱城一步一步的淪陷,步步成殤。
永遠沒有一個人可以做成的荒唐事,苻融,他是那個促成苻堅走向覆滅的罪魁禍首。
獨有一人心向明月,偏偏世間好事不成雙。
「陵江水師。」苻堅默默念著這四個字。
「對。」萱城堅毅的回道。
苻堅端起他的臉龐來,仔細的瞧看,瞧了許久,他將自己的手緩緩滑過,落在那薄薄的唇上,萱城吸了一口氣,隨即便伸出舌尖來,濕潤滑膩的觸感一下子貫通全身,苻堅顫顫的將自己的手指伸進去,看著他一下一下的舔舐起來,緩緩合上了眼。
「好,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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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丕破壞了苻堅的東中西三路戰線的計劃,用了一年時間攻下襄陽,苻堅賜給了他一把劍,苻丕卻沒有自殺,最後他反而得到了那把劍。
襄陽之戰結束後,苻堅重新開闢了三條伐晉戰線。
西路,苻堅命益州牧、梁州刺史楊安統帥大軍五萬,秦破虜將軍呂光從長安領兩萬騎兵南下,收復被晉朝攻占的秦所屬領地。
中路,苻堅命右將軍毛當和強弩將軍王顯,率軍二萬,由襄陽向東出發,跟後將軍俱難和兗州督導官彭超會師,深入晉朝領土,攻擊淮河以南的眾城池。
東路,由中路戰線的將領在攻陷徐州後南下揚州,進入淮河流域部署作戰兵力,由是,東線是與中線連在一起,只有毛當和王顯,俱難和彭超順利攻下徐州才能進入到揚州境內。
苻堅此次的部署還是極為謹慎的,兵分三路,雖說對晉朝造成了氣勢上的極大衝擊,可若是敵方利用秦兵力分散的缺陷而各個擊破,那便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大秦的三路戰線將會全面潰散。
所以,苻堅把東中路大軍合二為一。
四月初八,呂光從長安出發,隨行的大將有驃騎將軍楊定和龍翔將軍姚萇,萱城亦拜別苻堅跟隨大軍南下。
四月十五日,就在呂光大軍剛到益州的第二日,楊定與晉朝右將軍的前鋒大營指揮官趙福交上手,趙福不敵被殺,姚萇與蜀郡人流民之首李烏交戰,各有勝負,十六日,呂光與姚萇匯合,李烏堅守不出,就在呂光他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一眾黑衣劍客從天而降,落在呂光的營地前。
「我們要見陽平公。」為首的黑衣客冷聲道。
「陽平公不在。」守將呵斥。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