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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用強調什麼,萱城自己就知道了,血緣至親,這是苻堅唯一想承認的,他不敢,不敢自己推翻自己的神話。
從山底到山頂,三千六百個台階,沒有兩三個時辰是爬不到頂的,萱城不想人生再有第二次的爬山。
尤其是為了追求一個虛無縹緲的結果。
在半山腰歇息了片刻,萱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可苻堅卻一點兒都不急,悠閒的欣賞起山裡的風景來了。
「你看,這花,哎,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萱城無心去研究這些花花草草。
「這花怎麼是紫色的,哎,不對,應該是一種草藥吧。」
「紫色的草藥又是什麼呢?」
「竟然會變色,陽光一照,變成黑色了。」苻堅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了,「不會是毒藥吧。」
萱城不想再聽他這些閒言碎語,索性起身就走。
「哎,等等我。」
苻堅像個無賴。
萱城聽得多了,也就一笑而過了。
快晌午,日上高頭的時候,他們終於爬到了山頂。
一片干坤之地,日月精華皆聚在此地。
「你看到他了嗎?」苻堅忽然低聲問他。
萱城環顧了四周,皺了皺眉,搖搖頭。
苻堅輕聲笑了笑,「就算他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他。」
萱城僵了一下。
「你看,他不在哪裡嗎?」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亂世名士
順著苻堅的手指方向,萱城望過去。
一片盱眙縹緲中,一人獨身而立。
風吹動著他的長髮,風吹動著他的長衣,天地之間,一人絕世獨立,他就是王嘉。
苻堅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表情冷淡,聲音卻溫柔,「你不用怕。」
「我沒怕,我只是要知道真相。」
「真相我已經告訴你了。」
「那你說,我是誰?」
苻堅失口不言。
在萱城的印象中,王嘉應該是像史書中描寫的那樣仙風縹緲中夾帶著幾分的道士的腐臭味道。
可他真的見到王嘉的時候,他對史書中的描述表示懷疑。
王嘉在384年的預言中讓苻堅出長安南下,當時史書記載四十多歲,十年前,王嘉便是三十多歲。
也許,是長期生活在山裡的原因,他看起來比他的年齡要成熟許多,可容貌卻沒有像他的氣質那樣老道。
清新純真,一塵不染,就是此刻王嘉的寫照。
「你不是陽平公。」這是他對萱城說的第一句話。
「陛下,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苻堅墊了墊腳尖,「就在這裡說話?」
「陛下想去哪?」
苻堅無言以對。
三人站在風聲與草木的天地之間,山頂尤其的安靜,甚至連細風颳來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洛陽那次,可是陛下你允許我救他的。」
「我沒有責怪你。」
萱城道,「你知道我從哪裡來?」
王嘉道,「當然,你的生命是我給的。」
「可你依然不知道我是誰?」
「確實。」王嘉答的坦誠,「誠然我猜不出你的名字,可你靈魂與陽平公重疊,說明你是與他有緣之人,我也能趁著這次空隙將你的靈魂引渡過來。」
「他死了?」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怔,萱城瞥見苻堅那顫抖這的嘴唇。
他的心也在那一刻抽搐了一下。
「沒有,他只是睡了一覺。」
睡覺?萱城思忖,這不是自己穿越來的前世場景嗎?
「一夢千年。」
萱城盯著王嘉吐出這四個字的唇。
原來自己醒來的時候,一直在夢中叫自己的人是王嘉。
就是所謂的引渡靈魂的人。
他用古方秘術將自己的靈魂引渡到一個古人的身上,從而把自己從21世紀拉回到一千六百年的朝代,又將一千六百年前的人的身體封印在其靈魂中,死死沉睡。
「你這麼做為了什麼?」萱城只想知道原因。
「不為什麼,奉命行事而已。」
奉誰的命?行誰的事?萱城已然心裡清楚。
苻堅,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告訴我,為什麼?」他眼睛直直的盯著苻堅。
苻堅此刻一派淡然,準確的說,是有些漠然,似乎無視了身邊所有人所有事。
「你想害死你的親弟弟嗎?啊,你知道他也許永遠不會醒過來。」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是,也許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會死,他一定會死。」
苻堅淡淡的說,「我這麼做為了救他。」
「王嘉說了,只有將另一個人的靈魂引渡到他的身上,他才能避過那一劫,那一次,王嘉若不是這麼做,他就真的死了,我將永遠失去弟弟。」
「所以,你的一個決定傷害了兩個人,你的親弟弟長眠不醒,另一個人的靈魂卻穿越時空,在另一個時空中沉睡不醒。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不是。」苻堅決然道。
萱城不想再指責什麼,更不想多費半句口舌。
苻堅對苻融的愛,早就已經超越了兄弟之情。
這是他一直懷疑的事,在看史書的時候,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苻堅對苻融說話會用那種語氣,他們明明的是親兄弟,可從來沒有半分兄友弟恭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