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鄧羌抬起眼來,苻暉脫口而出,「孫子兵法。」
鄧羌一愣,旋即朗笑,「好,平原公運氣齊天。」
苻暉裂開嘴露出整齊發光的貝齒笑了,好一副少年天真的模樣。
卻聽鄧羌道,「光知道兵法出處還不夠,平原公,我再問你,司馬法的宗旨什麼?」
苻暉臉上剛露出的笑容僵住。
「鎮軍將軍,你可耍賴了喔。」萱城笑。
「好,平原公既然回答不上來,那麼,陽平公,您是他的皇叔,你便來替他答了吧。」
萱城一愣,這鄧羌認真起來的模樣真叫人敬佩。
也罷,自己帶著侄兒來拜師,侄兒被面試官難住,只有自己來替侄作答了。
「司馬法,三代兵法之化石。一曰人本。以仁為本,以義治之之謂正。正不獲意則權。權出於戰,不出於中人。二曰天子之義。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士庶之義,必奉於父母而正於君長。故雖有明君,士不先教,不可用也。三曰定爵,凡戰,定爵位,著功罪,收游士,申教詔。四曰嚴位,凡戰之道,位欲嚴,政欲栗,力欲窕,氣欲閒,心欲一。五曰用眾,凡戰之道,用寡固,用眾治。」
鄧羌肅然起敬,臉色既鄭重又欣喜。
萱城心道,苻融帶兵十幾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歷史記載,前秦所有的將領幾乎都在苻融的帳下效力,他一定熟讀了古時所有的兵法謀略,連苻堅用兵都不得不請教苻融,苻堅把苻丕交給鄧羌帶,鄧羌曾經推脫說自己武功不足以帶皇子,要讓給陽平公苻融親自帶侄,可那時候剛好是前秦與東晉以及北方諸國的的戰事期間,苻融征伐四方沒有時間,於是苻丕在鄧羌軍中學習兵法,兩年時間,苻丕就已經對兵法軍事熟記於心,萱城來時,滅燕之戰中,剛好苻丕跟著鄧羌立了功,萱城想,苻堅能把鄴城交給苻丕鎮守,多半也是滅燕之中的功勞。
可惜,洛陽那次陽平公苻融沉睡千年,萱城的心一陣絞痛。
用手捂住心口,不知為何,想起洛陽那次,他的心總是沒來由的劇烈反應,他不知道這具身體到底在抗拒什麼,為何苻融要睡過去。
鄧羌察覺到了他臉色的一絲變化,關心道,「陽平公,您怎麼了?」
萱城的心回到現實,他輕笑道,「沒事,繼續吧,鎮軍將軍,你出題吧。」
鄧羌點了點頭,看著苻暉道,「平原公,我考你一些基本的軍事常識,可否?」
苻暉羞澀的嗯了一聲。
「行軍打仗,何事必須率先?」
苻暉小聲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本來就是儒學大家孟子編撰的《南皮縣誌·風土誌下·歌謠》「兵馬不動,糧草先行。年年防歉,夜夜防賊。」中的一句,苻暉讀儒,自然知曉。
「與敵對戰,商議謀略之時最忌諱何事?」
「將參不和。」苻暉亦是小聲,他生怕自己答錯。
鄧羌道,「與敵對戰,商議破敵之策,主將與參將,主將與督軍之間容易起爭議,這時候,作為主將應該怎麼做?」
「兼聽則明。」苻暉讀了些儒家法家方面的書,他知曉歷代帝王的光輝事跡,臣子與帝王之間,英明的帝王會聽取各方不同意見。
鄧羌緩緩一笑,「平原公,若你是主將,比如說這次要攻打洛陽,在商議具體圍攻洛陽的謀略時,你與參將和督軍以及軍司馬的商議都有不同意見,你會兼聽則明嗎?」
「這?」苻暉不知如何作答。
萱城再次暗笑,暉兒,行軍打仗,你聽取那麼多的意見那你作為主將幹什麼,你該怎麼明斷,參軍和督軍,司馬說的都有理,你怎麼辦。
洛陽是王城,圍攻王城,是一場艱難的戰事,多少英雄都敗在了洛陽之戰上,鄧羌呀,你出個拜師入門題幹嘛給暉兒這麼難的列子。
鄧羌也不追問,嘴角揚起來一絲不可捉摸的笑,苻暉怔怔的望著他。
「我且問你,王翦滅楚之戰,印證了什麼軍事理論?」
萱城搶道,「鎮軍將軍,你為難暉兒了,我來替他答好了,王翦滅楚,正式對戰一個月,兵貴神速,遠途作戰,不宜曠日持久,王翦從秦國南下楚國一年,秦軍休養生息一年,楚兵不出,秦軍糧草受限,再不滅楚,恐敗,鎮軍將軍,這些東西你考暉兒,難住他了。」
「陽平公熟悉兵法戰事,鄧某佩服。」
萱城笑道,「我倒想考考你,鎮軍將軍,平原作戰,優先考慮戰術何為?長途海戰,忌諱何為?」
「平原作戰,以騎兵布陣,突擊為先,至於海戰,首當忌諱水土不服,忌用北方人士長途海戰。」
萱城道,「我大秦多數士兵多為北方人士,若是我們渡江作戰,豈不是要慘敗?」
鄧羌結語愣住。
「哈哈,鎮軍將軍,海戰並不忌諱水土,只要戰術正確,北方人士照樣可以一統長江南,你看,秦始皇不就也滅了南方諸國麼?」
苻暉笑了一下,萱城斜眼睨他,「暉兒,那你來說,還敢笑。」
苻暉即刻收起臉上微許表情。
鄧羌終於嘆息了一口,「也罷,陽平公,平原公,我就應下你這請求,平原公,你便跟著我學習兵法吧。」苻暉大喜,萱城朗朗道,「暉兒,還不叩謝你師父。」
苻暉跪下再拜了三拜,鄧羌趕忙從座上離身,走過去從地上攙扶起苻暉,「平原公啊,鄧某可受不起,要叩頭你也只能叩謝陽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