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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一種痛苦之中,一連幾日,他愁眉不展,罷朝躲在明光殿中,就連萱城請來了苻朗和淳展之也沒有將他救贖出來。
長安又落了一場雪。
一場如鵝毛般密集的大雪,周圍一片蒼茫。
天地一色。
美不勝收。
萱城本是多麼的嚮往這北國千里雪飄的美景,可此時此刻他無心賞景。
苻堅似乎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他從明光殿走出來的時候,無精打采,外面的太陽斜照在他的身上,可他卻抬手擋住了面前的陽光,他在喃喃自語,「為什麼,我要讓他去西域?我是不是錯了?」
「你沒錯。」萱城扶住他,這麼柔聲勸道,「只有呂光能征服得了西域。」
「可是他卻離開了朕。」
萱城很想知道呂光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樣的話,可苻堅不說出來,他是絕對不會開口去問的。
「將師馥叫來吧,朕要聽他講講西域的故事。」
萱城陪著苻堅來到政和殿,正月的冷風迎面唿嘯而來,萱城抖擻了一下,有些禁不住高處的寒風,苻堅看著他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可是你不是要聽師馥講西域的故事嗎?」
「算了吧,不聽了,不聽了。」他嘆息了聲。
二人又從政和殿折返回明光殿,偌大的殿內竟然也泛起了絲絲涼意。
苻堅捧著萱城的手捂住,「你說,西域會比長安冷嗎?」
萱城凝視著他的眼睛,違心的說,「不會,你別擔心了。」
「他會安好的回來的,你放心。」萱城又在騙他,他知道,呂光不會回來了,也回不來了。
銅香爐里的霧氣裊裊氤氳在殿內,淡雅的香味令苻堅的心神安寧了下來,他說,「還是召師馥來吧。」
南岸去傳旨了,良久,師馥一人前來拜見。
苻堅問他,「聽說西域的那幾個大國,焉耆國,龜茲國、烏孫、若羌,還有那個什么女國,你能講給朕聽聽嗎?」
「陛下要聽些什麼,人文風情,還是國家政治、經濟?」
「都可以,你講講吧。」
師馥怔了一下,面前的苻堅有些讓他捉摸不透的樣子,他似乎很想聽西域大國的故事,可他表現的卻漫不經心。
「我給陛下講講龜茲國吧。」師馥看了苻堅一眼,又收回了視線來,他說話的聲音很柔很細。
「龜茲國是西域的第一大國,國都延城更是西域第一大城市,有三重城牆,龜茲東通焉耆、西通姑墨,北通烏孫,南面是精絕國,再往南便是蘇毗女國和若羌、于闐,有人口將近十萬,軍隊五萬,龜茲國曾經與中原的漢朝來往密切,通商貿易,學習漢朝的衣服制度,並按照漢朝制度治理宮室。龜茲國與烏孫國乃是世代姻親,因此只要龜茲國一有戰事,烏孫國必盡心協助,龜茲國與姑墨為兄弟之國,姑墨是龜茲國王室的另外一支,兩國也會聯合起來攻打疏勒等小國,後來,姑墨國王白水在國內供奉了佛骨舍利,白純要求白水將佛骨舍利獻出來,白水不肯,白純於是聯合烏孫和焉耆共同攻打兄弟鄰國姑墨,姑墨王子白青蓮領兵與白純作戰失敗後在大火中焚身自盡,白水被俘,姑墨國滅,龜茲一國獨大,烏孫和焉耆皆臣服於白純。龜茲國擁有西域三寶,也有自己獨特的石窟藝術和壁畫藝術,白純建造了地下宮殿無數,將從姑墨和周邊小國攫奪來的珍寶都放在了地宮並設有嚴密的機關,重兵把守,可以說,只要占領了龜茲國,將相當於擁有了整個西域。」
「這麼說來,想要征服龜茲國,也會困難重重?」苻堅反問。
師馥頓了一下,道,「可以這麼說,畢竟龜茲國是大國,又有烏孫和焉耆、若羌等國的聯盟,甚至比這些還多,白純可以聯合西域六十多國組成聯軍。」
「西域聯軍?」苻堅皺眉,轉眼盯向萱城。
萱城用堅毅的目光回應他,「別擔心,有呂光在,他不會敗的。」
「不過白純滅了西域十六國之後,這十六國的王室有些流亡在外,他們無不想恢復自己的國家,臣服白純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大秦的軍隊能與這十六國的百姓聯合起來,那攻破龜茲國便不成問題,何況驍騎將軍有車市前王和鄯善王做嚮導,陛下不必憂心征伐西域之事。」
「是嗎?是這樣嗎?」苻堅問萱城。
萱城點頭,「是的。」
苻堅的臉色轉而晴朗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來了幾分的好奇意味,「你口中的那個女國是怎麼回事?怎麼之前來長安朝拜時未有這麼一個國家呢?」
師馥道,「嚴格來說,蘇毗國不算西域諸國,她是青藏高原上的一個母系社會的國家,屬於羌族。」
「羌族?」發出這聲驚嘆的是苻堅和萱城。
「沒錯,只不過她跟中原人口中的羌族並不屬於一個羌族,我知道,中原人口中的羌族有隴南羌族和蜀羌,而蘇毗國是西羌,也稱藏羌,跟若羌國同出一脈,世以女為王,因以女稱國,蘇毗國土以藏地的羌塘為忠心,世世代代以女王統治整個國家。」
「女子統治國家?那如何延續國祚呢?」
「蘇毗國雖然是以女子統治,卻也有男子,只是男子世代為奴隸,女子生下孩童後,男子便被伐為奴隸,從事農業生產和打獵等體力勞動,一女多夫。若羌因與龜茲結盟,有龜茲的庇護,蘇毗國便多次與若羌聯合,若羌雖然也是母系部落,但統治者仍為男子,兩國聯合起來攻打周邊國家,精絕國乃鬼洞族所建立,有神秘的巫術文化和珍寶無數,卻也是第一個被蘇毗滅國的,緊跟其後的便是小宛和且末,蘇毗將勢力延伸到西域諸國,與北部的焉耆國和龜茲國、烏孫儼然成為西域大國,並有一統西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