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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真的下雨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低頭,青石板的小路上一片濕潤,行人匆匆歸去,萬物昂揚唿吸著新鮮的空氣。

    萱城揚起了頭,雨水滴在臉上的感覺讓他清醒了不少,滲入皮膚中,格外清涼。

    「這裡是建康,不是一千七百年以後的南京。」

    他望了一眼那消失在煙雨朦朧中的秦淮閣樓,一切浮華不過如鏡中水月,看得撈不得,想得得不到。

    唯有身邊人,他可以一生守護。

    萱城回到東山的時候,謝安和苻堅正打算出去找他,看到他一副濕漉漉的樣子,謝安作為主人竟然沒半分的歉意,苻堅更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弟弟呀,你這是落水了?」

    謝安半分正經半分嬉笑,「真落水了?可我這裡並沒有池塘哦,你進城了?」謝安一副假正經的猜測樣,「哦,我剛聽說今夜城裡下雨了,奇怪,這老天爺都不公平,城裡下雨了,我這東山卻滴水不沾。」

    「你們、、真是。」萱城恨聲說,「還取笑我。」

    謝安和苻堅這才慢慢走過來,又是上下一通亂摸,苻堅說,「你說去一邊坐坐,沒想到這一邊倒真遠,哈哈。」  

    萱城索性不理這二人。

    他去換了件乾淨的衣服,謝安的下人把那些濕透了衣服拿出去了,三人又坐在桃花林中的亭子裡飲茶,一片幽靜。

    萱城忽然說,「要不要去會會桓溫?」

    苻堅驚訝,半邊疑惑瞅著他,「你想見他?」

    他轉頭看向謝安,「這可得問問你了,你和桓溫是死對頭,我們去見他,你不介意?」

    「死對頭的是你們吧,我和他雖然政見不同,但畢竟共屬朝廷,我怕他對你們不利,你們才是真正的死對頭。」謝安擔憂道。

    「可是他沒見過我們,並不知我們的身份,不至於對我們造成不利。」萱城道。

    他想了想,又說,「安石兄,你不是說桓溫身邊有郗超嗎?我們先去見這個人。」

    苻堅道,「這樣不妥吧?郗超乃是桓溫的賓客,決定不了桓溫的大事,我看我們要見桓溫,直接去找他好了,不用通過他人。」

    謝安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面,「我看二位是不是忘記一人了?」

    第一百一十章 是真名士自風流

    「誰?」萱城和苻堅異口同聲。  

    謝安端起茶盞,湊到唇邊,輕輕一嗅,笑吟吟道,「我呀。」

    萱城說,「你都賦閒在這東山了,桓溫能見你嗎?」

    苻堅也鄙視他一眼,道,「是呀,何況是我們要見他,你去幹什麼?」

    謝安道,「我和桓溫的分歧在於朝堂之爭,如今他在朝堂我在野,我對他來說,只是無任何利益之爭的朋友,我去見他,名正言順的討茶喝,我帶著兩位朋友,那就是拜訪了,這個面子可不小哦。」

    萱城聽完點點頭,臉色也柔和了許些,「安石兄說言在理,兄長,我們就跟著安石兄一起去見桓溫。」

    苻堅沉了半響,認同的點頭,「這樣一來可以在建康不暴露我們的身份,二來又可以保護自身,安兄思慮極為慎重,好。」

    三人在月下對飲直至大半夜,月亮縮了縮頭,宣城打了個冷顫,苻堅撫上他的肩,「這麼晚了,回去吧,外面也冷了。」

    宣城搖頭,「沒事,我們回屋吧。」

    三人這才從亭中離開,各自回了房間。

    宣城冷在身上,心裡卻不冷。

    「弟弟,你為何想到要去見桓溫?我知道,你之前是不喜歡他的?」  

    「正是不喜歡他,所以才更要去見他,安石兄跟我們是朋友,可桓溫不是,他現在是晉朝的主政者,安石兄在東山,可遠遠不及這位朝堂上的發話者,我們去見桓溫,多少能知道些他的想法,比如對我們大秦。」

    苻堅一愣,不可思議,「你出去了一趟竟然想通了一些事。」

    宣城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是嗎?就算是吧,我是你的親弟弟,不為你著想怎麼行?」

    「你知道我要什麼?」

    「知道。」

    「那你為何要離開長安?你的初衷不是為了這遊歷天下吧?」

    「不是。」萱城承認。

    苻堅的疑問也戛然而止了。

    沒有結果的問答,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心照不宣,血濃於水,萱城放不下,也捨不得,於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心軟,只要是苻堅想要的,亦是他萱城想要的。

    謝安果然帶著他們去拜訪桓溫了,死對頭也可有把手言歡的那一日。

    桓溫位列大司馬、大丞相,原本萱城以為他的府邸定是奢華至極,可當他見到這座位於建康城西邊的毫不起眼的還有小破舊的府邸時,他是不相信的,苻堅亦是驚訝。  

    「安石,這是丞相府?」

    謝安定定道,「只此一家。」又狡黠一笑,「可不要錯過哦。」

    萱城以為石頭城裡的人人都是萎靡不振,生活腐敗奢華,桓溫位高權重,一人把持朝政,可他這住的地方實在沒想到竟這般簡樸。

    萱城知道,桓溫曾西平巴蜀,又三次北伐,分別同前秦、前燕、以及羌族姚襄作戰,在朝中又提拔人才,推行土斷,功勞無人可及,即便是謝安,恐怕一生也無法企及桓溫的榮耀。四大家族,王庾桓謝,萱城以為,東晉初立,王與馬共天下固然重要,可到中後期,東晉朝堂愈來愈昏暗的時候,桓溫的功勞就大大的顯了出來,尤其是北方前秦的崛起,沒有桓溫一生的戎馬疆場,東晉早就被前秦滅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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