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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兩人面對面側躺,在兼竹閉上眼後懷妄扣住他的手,待人漸漸入睡自己也才闔目。
懷妄以前從不睡覺, 即便和兼竹同榻他也從未真的入眠過。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消耗太大, 精神疲憊,他握兼竹的手,合眼沒多久就陷入沉睡。
…
識海中是一片茫茫雪地。
懷妄站在雪地中,前方一片白蒙蒙。他若有所感般逕自走入白霧之中,銀色的袖擺撥開層層濃霧, 一片梅林出現在眼前。
他腳步一滯,隨即看到林中兩道人影。
這兩道人影並不陌生,玄衣黑髮的男子戴半張面具,自背後摟兼竹。兩隻胳膊將後者的腰身錮入懷中,下半張臉埋在兼竹的肩窩。
兼竹兩手把在那胳膊上似在推拒。墨發披散開凌亂地落在身前,他微垂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外衫滑落至胳膊肘,隨他傾身的動作露出頸窩。
轟!懷妄腦中轟然炸響。他一瞬沖至二人跟前,問閒劍自手中刺向那男子面門,「放開他——」
男子錮兼竹往後一躲。
「嗯…」兼竹像是被他勒痛,呻喚一聲推拒更甚。
心愛之人被別的男人強行摟抱,刺痛之餘便是憤怒。懷妄直直刺去一劍,一手撈住兼竹的胳膊就要將他帶回自己懷中。
那男子挑唇一笑,紅唇似飲血殷紅,透出幾分邪性,下顎線的弧度莫名熟悉,「他歸我。」
「做夢!」靈力轟然落向那男子,懷妄將兼竹拉緊沒放手,同時又小心地避開不誤傷到兼竹。
兩道身影很快在落雪紅梅間打起來。
不知是因為在夢中受到壓制,還是對面實力的確強橫。懷妄同他過幾十招,兩人竟不分上下。
難分難捨之間,懷妄抓住一個空檔趁機一劍刺向他肩頭。噗呲,劍鋒沒入肉身。
男子咬牙喉頭一動,接鬆開兼竹的腰身化作黑煙消散。
懷妄不再管他,手上一拉將兼竹擁入懷裡。兼竹順勢抬手摟在他頸後,凌亂的墨發和被揉亂的衣衫盡數攏於懷妄掌心。
懷妄低頭看他,「兼竹。」
兼竹身後便是一棵梅樹,懷妄上前一步將他輕輕靠在樹幹上,額頭相抵,還沒從剛剛刺眼的那一幕中平息下怒火。
兼竹背靠樹幹摟他的肩,安撫一般擁他,「我不認識他。」
「我知道。」
兩人對視間視線逐漸纏綿。懷妄頓頓,沒忍住俯身而下吻上去。
大片的梅林中央,兩道身影相吻相擁。一道比紅梅還要穠麗,一道比細雪還要清冷。
雪壓紅梅,綻放出嬌艷的梅蕊。
.
寂靜的客棧屋內。
兼竹睡眠一向好,加上有懷妄在身邊十分安心,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醒。
但他在朦朧的睡意中隱約感覺身上一重,接像是被人緊緊摟在懷裡,還伴隨小幅度激烈的靈力波動。
兼竹自沉睡中睜開眼。在一道月光的映照下,只見懷妄壓在上方,如失而復得一般摟他,將頭埋在他肩窩裡。
「懷妄?」兼竹推推他的肩,叫一聲見他沒反應,推也推不開,就稍側開頭去看前者的神色。
懷妄雙眼緊閉,眉心隆起一道溝壑,像是感覺到他撤離,又追上來吻他的脖頸,還咬一口。
「嘶。」兼竹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大狗叼在嘴裡的肉骨頭,叼得穩穩噹噹,生怕被人搶似的。
他拍拍懷妄的背,用點力試圖將人叫醒,「懷妄,別咬。你若餓我們就去把佛子的兔子抓來吃。」
懷妄沒有應他,甚至愈發投入。一手拽住他的衣帶——刷拉。
細風自窗縫間吹入,兼竹只覺一冷。他伸手去拍懷妄的腦袋,「別這樣,我的腹肌會涼。」
話落,一隻灼熱的手心便覆蓋上去,涼處又被捂熱。兼竹氣息一抖,他不知懷妄是怎麼,比起後者大膽的行徑,他更怕懷妄是被魘住。
他伸出一隻手按在懷妄緊蹙的眉心,將那褶皺撫平。他的神識自眉心灌入,然而懷妄的識海在無意識中緊閉。
兼竹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只能在邊緣遊走一圈,發現並無不良徵兆後稍稍放心些。
而在這會兒,青色的外衫已落在地面。懷妄輕啄他的耳垂低聲喚,「兼竹……」
嗓音低啞,情意濃稠。兼竹一向抵不住——從前也是,只要懷妄這樣叫他他就拒絕不。
兼竹頓頓,便由他不加阻攔。
…
頭頂的幔帳牽動,將那半掌寬的月光晃出層層疊疊的光暈。兼竹側頭眉心一緊,指尖自懷妄後背劃下。
呼吸將鬢邊的髮絲撲得忽上忽下,無規律地拂動。榻頂在視線中搖晃,兼竹在微微失神中不由感嘆:快樂真是來之不易。
都是懷妄太矜持,若非這次是在夢中,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釀釀醬醬……
這客棧的房間並不隔音。兼竹特意加一道屏障防止外界聽見他無意泄露的聲音,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在安靜的夜色中無顧忌地發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