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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一邊撿漏,一邊同懷妄閒聊,「洗塵殿被封鎖的時候你緊張嗎?有沒有認出阿黑來?」
懷妄目不斜視,「這還用問。」
那會兒饕餮站到他身邊的一瞬,他就認出這不是兼竹來了。
他可不像念邏,鮫人鱗換到饕餮身上就能把人認錯。兼竹就是兼竹,不管化作什麼模樣他都認得。
兼竹聞言惋惜道,「本來還想看你會不會為我這條小美人魚衝冠一怒。」
懷妄動了動唇,「嗯。」
「嗯?」兼竹轉頭看向他,「『嗯』是什麼?」
懷妄沒有回話,他其實是有的。就算當時他知道殿中被困的不是兼竹,但在看見「鮫人王」對兼竹起了殺心、欲意折磨之時,他便難以遏制地想要將對方千刀萬剮。
哪怕只是一個歹念,他都容忍不了。
兼竹看他悶聲不回話,便換了個話題接著說道,「其實我和阿黑不換身份也沒什麼。但獻祭一隻咩咩就能讓我避開我最不擅長的破陣解符,何樂而不為呢……我先說我不是因為懶,是因為咩咩也能吃到它心心念念的海鮮自助,這是雙向共贏。絕對不是因為我懶。」
懷妄沒有反駁他,只淡淡出聲,「最後一句倒也不必多次重複。」
兼竹,「……」
兼竹,「懷妄,你還是只回個『嗯』比較好。」
·
宮中的魔物清理完畢,天際浮出一絲亮光。
宮人們相互攙扶著到安全的空地處休息,倖存的醫師就地診療,剩下一些未牽扯在事件中的守衛們四下巡邏著。
兼竹和懷妄回到洗塵殿外時,念邏已奪回了屬於他父王的傳承。
假的鮫人王被長劍釘在地上,奄奄一息動彈不得。
黑羊在旁邊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像是給這場動亂畫上了一個句號。
兼竹落在念邏身後不遠處,看著那道背影一夜間落得成熟。
宮中發生了這樣的驚變,冒牌貨殺害了原本的鮫人王篡位稱王,飼養魔物意圖顛覆整個鮫人族。
族中還有被魔氣侵染的族人、曾經效命於假鮫人王的侍衛……都需要念邏這個新任的鮫人王來處理。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念邏轉頭看向跟前的兼竹和懷妄。
他現在心情十分複雜。
從他昨晚得知自己的初戀不過是父愛開始,他整個人就不好了。
昨夜地牢門口,兼竹將事實同他和盤托出時,他第一反應也是不相信的。但過往種種由不得他不信——
比如,他昨日在路上碰見懷妄和「兼竹」,看到後者依然有命中注定的感覺,但那時候的「兼竹」已經換成了饕餮,只不過是鮫人鱗藏在它身上罷了。難怪,那會兒「兼竹」一句話也不同他說,他早該有所察覺的。
再比如,兼竹告訴他現任的「鮫人王」是假的,他當即便生出質疑和憤怒。但連月以來族中的「風寒」、「鮫人王」的突然病弱,都在敲打著他的理智,叫他配合兼竹試探這一次。
這種配合併非出於他對兼竹的個人情感,只因為他是鮫人王之子,鮫人族未來的王。
事實證明,他的抉擇是正確的。
……
兼竹看著念邏面上神色瞬息萬變,開口叫了聲「殿下」,接著又改口,「不對,現在應該叫陛下了。」
念邏從回想中抬頭,聽著兼竹同他說話的聲音,忽然又有委屈的情緒湧上來了。
他哭喪著一張臉,「王……阿竹。」
兼竹說,「陛下請講。」
念邏不知是不是這幾天以來養成了習慣,他雖然明白自己對兼竹不是初戀的心動,但也生出了親近和依賴。
他又委屈巴巴地貼上去,「本王好慘,本王好想哭,本王喪偶又喪父。」
念邏說著,珍珠眼淚都要出來了,「本王就是個小可憐。」
兼竹,「……」
懷妄皺眉,本想冷聲訓斥他離遠一點,但看他如此可憐又於心不忍,只能悶聲不吭地把兼竹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些。
兼竹被拉拉扯扯,定下神來拍開左右兩隻手,順道安撫念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各種各種。」兼竹說道,「我雖不能挽回你受到的傷害,但我可以彌補你經歷的痛苦。」
念邏眼神一亮,「你要做本王的配偶?」
雖然初戀的感覺消失了,但再重新培養起來也不是不行。
兼竹,「不,我可以做你的義父。」
念邏,「……」
身側,懷妄的氣壓明顯回升了。
·
處理完鮫人一族的事,兼竹和懷妄也該離開此地。
兼竹同念念不舍的念邏道別,「陛下,就此別過。」
念邏揮揮手忽然又想起,「對了,你們不是還要治療風寒的藥劑?」
「多謝陛下,不用了。」兼竹說,「鮫人族會傳染那種疾病,恐怕也和那假的鮫人王有關,醫師研製出的藥劑你有空查一查,看看會不會對族人有一定程度上的操控。」
念邏聞言,面上浮出憎惡,「好。一會兒回去本王就給他切成生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