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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妄頓了頓,「自然是有的。」
「如果是因為這個,仙尊大可不必如此細緻入微,事事親為。」
懷妄坐在床沿,一手握著沉甸甸的佛珠,一手握著那瑩白的腳踝。他聞言遲疑了一瞬:兼竹傷是為他,他自然有愧疚與責任。
但也不全是。
還夾雜了些微妙而難以捉摸的情緒在其中,懷妄不懂。只知道自己幾百年來頭一次這般紆尊降貴,似乎也並無不妥。
於是他托著兼竹的腳,將那串珠子戴上了後者的腳踝。
夜探天闕
珠串套上腳踝後,腿上殘餘的青紫漸漸縮回到傷口處。兼竹試著運轉靈力,珠串隱隱發熱,像一道濾網過濾掉了靈力中的毒素。
他支起腿細細看過那珠串,只見佛頭刻有一金色小字「殊」。
「瀛洲城中的和尚,應該是萬佛宗的人?」
懷妄點明,「萬佛宗佛子,法號諶殊。」
兼竹恍然,雙手合十道了聲「佛子慈悲」,又同懷妄說道,「你看,我就說了要視情況擇優。」
懷妄,「……」
懷妄瞥他,「別人給了你串珠子你就要皈依佛門?」
「只是感謝罷了。」兼竹動了動腿,不麻不痛。他從榻上一個鹹魚打挺翻身而起,「現在沒事了,我又能一個打十個。」
「治標不治本,還是要想辦法根除。」
「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能解決的問題解決了。」
這話倒是沒說錯。他們現在到了瀛洲,靈氣復甦的起源地,要開始著手調查這背後的問題。
懷妄道,「我們先去拜訪天闕宗。」
瀛洲第一大宗門,靈氣復甦這麼大的事,不信他們毫不知情。
兼竹點頭,「也好。」
他和薛見曉失聯多日,檜庾也還在榻上躺著,這次懷妄帶他出來,如果沒查出點什麼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既然是登門拜訪,他們也沒隱藏身份。
懷妄又卸去喬裝,恢復了一身銀閃閃的模樣。
兼竹跟著他一道登門,天闕宗的大門恢宏大氣,鑲金雕玉,撲面而來錢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待天闕宗守門弟子轉身去通報時,轉頭問懷妄,「仙尊這次打算怎麼解釋我的身份?」
懷妄似是不理解為何舊話重提,「不是兄弟?」
「你怎麼不通曉人情。」兼竹糾正他,「這時候就該說是友人了。」
兩人還在糾結拿什麼話本的時候,前方便遠遠傳來高呼朗笑,「懷妄仙尊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兼竹收了聲,跟著懷妄抬頭看去。只見一健爍的中年男人大步迎了出來,深紫色長袍襯得人一身貴氣,男人氣息沉澱,眼中卻精光熠熠。
天闕宗宗主薛尋雪,尊號明闕尊者,乃三界八位合體期大能之一。
懷妄開口,「薛宗主。」
薛尋雪熱情地走到二人跟前,抱拳笑笑,「懷妄仙尊親臨,鄙宗蓬蓽生輝!」他說完看到一旁的兼竹,先是驚艷於後者的姿容,接著問道,「這位是……」
兼竹自報家門,「臨遠宗兼竹,仙尊的友人。」
薛尋雪不掩驚訝,脫口而出,「仙尊還有朋友?」
懷妄,「……」
兼竹輕笑,傳音給懷妄道:看來仙尊的孤寡四海皆知。
懷妄臉色一黑,薛尋雪話落也覺失言,趕緊找補,「我的意思是之前沒見過。」
兼竹解釋,「相識不久,一見如故,恍若同胞而出,恨不能原地結拜為兄弟。」
懷妄,「………」
薛尋雪聽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二人跟著薛尋雪進堂入座,茶酒滿杯,香溢四座。
兼竹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便聽懷妄傳音:薛尋雪修為大有增進。
他動作未頓似是沒有聽到,唇卻輕碰了兩下,表示知曉。
薛尋雪寒暄兩句主動問道,「仙尊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
懷妄沒有點破他的修為,只試探道,「聽聞瀛洲靈氣復甦,來看看情況。」
薛尋雪神色微動,又哈哈兩聲敷衍過去,「仙尊消息靈通,不過我們也沒能查探出更深的原因,靈氣復甦是好事嘛!大家修行更輕鬆了。」
作為一宗之主、合體期大能,薛尋雪的說辭在兼竹看來就是扯淡。
大概是懷妄也聽出了對方的遮掩,不再深入話題,他「嗯」了一聲看向兼竹。
兼竹會意,擱下酒杯轉換話題,「這酒是好酒,同薛少宗主攜帶的美酒應當是同一批。」
提及兒子,薛尋雪注意力立馬調轉,「兼竹道友可是認得犬子?能讓那小子分享美酒,想必是相當好的關係。」
「承蒙少宗主厚愛。」兼竹點頭,「我二人相處甚佳,也恨不得原地結拜為兄弟。」
薛尋雪開始思考兼竹兄弟的門檻是不是有問題。
兼竹繼續,「可惜鷺棲城一別杳無音訊,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敘敘舊。」
「唉,說來不巧。」薛尋雪惋惜,「犬子忙於修行,剛閉關不久,大概是見不到了。」
「原來如此。」
又是一個閉關的。兼竹目光落在杯盞底部,酒色清透,映出頭頂繁複的雕梁。
…
在桌上打過一圈太極,兩人依舊坐得穩如泰山。
薛尋雪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主動客氣道,「二位遠道而來,今夜不如就在我門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