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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些迷糊,眼睛都沒睜開,只隱約記得睡前懷妄握著的是他的手腕。在他睜眼的一瞬,扣住他手心的那隻手掌又迅速鬆開。
「……?」
算了沒事,差別不大。
兼竹支起身來,懷妄還坐在榻前,看上去一夜未眠、也沒修煉,應該是用神識替他安撫了一整晚。
他湊近了點,「累嗎?」
懷妄說,「不累。」
兼竹仔細看過他神色,確認他面上的確不見疲色這才安心。大乘修士日夜不眠也不會感到疲憊,但用神識安撫一夜想來並不輕鬆。
兼竹投桃報李,「要不要我給你捶背揉揉肩?」
一道目光瞥來,「我又不是老胳膊老腿。」
兼竹笑了一聲,懷妄現在越來越接近從前的模樣了,偶爾還會開玩笑。哪像剛剛重逢的時候,不近人情,冷得像塊冰。
他說「不用」,但兼竹並沒有真的作罷。在懷妄轉頭即將起身的那瞬,他伸手按在了前者的肩頭。
手下稍用巧勁,替人揉了揉。
懷妄背後一震,兼竹腦袋探過去,「舒服吧?」
感受到手心下驟然繃緊的肌肉,兼竹坐正身子,順著肌肉和經脈往下揉,「你放鬆點,不然效果不好。」
懷妄背對著他,看不見面上表情。只聽到那聲線略沉,「修仙之人,用不著這種……」
手下一個用力,兼竹按過他的筋骨,「你這樣生活多沒情調~」懷妄落在身側的手蜷了蜷,不再說出拒絕的話。
隨著兼竹的手順著他的肩頭滑向背部,他心口的鼓動越發劇烈,懷妄甚至怕兼竹透過背部感受到下方自己加速的心跳。
正忐忑著,頭皮突然一痛。
兼竹不小心扯到懷妄的頭髮,趕緊摸摸他的後腦勺,「對不住,沒睡醒,手滑。」
旖旎的氣氛瞬間消散。懷妄,「……沒事。」
…
一個高開低走的晨間按摩結束,兼竹和懷妄起身出了屋門。
兼竹今天醒得早,出門時天才亮沒多久。他往那連綿的山脈上望了一眼,烽火已經熄滅,閃亮亮的應援燈牌消失不見,應該是天剛亮就被扔出去了。
「你說烏瞳搞的這個烽火是什麼意思,一般不都是用來警示敵情的嗎?」兼竹轉頭同懷妄說,「他搞得倒像是晚上純照明。」
懷妄語氣淡淡,「誰知道他。」
兼竹點頭,「烏瞳兄確實與眾不同。」
一道幽幽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兩人在院中還沒說幾句話,院門外守候的宮衛見二人起來,便上前同兼竹道,「仙君,域主吩咐過,待您起床可去他殿中一道用早膳。」
「烏瞳兄有心了。」兼竹說完又品著措辭看向懷妄,問那宮衛,「他呢?」
「域主沒說。」
懷妄臉色冷下來。宮衛又趕緊道,「但想必也是一道的!」
兼竹的識海里響起懷妄一聲冷哼:呵呵。
「……」
既然要一道用早膳,兼竹便又去叫起了諶殊和薛見曉,四人一路隨宮衛去往烏瞳的浮途殿。
有宮衛事先通報,他們到時早膳已經擺好。
烏瞳等在桌前,桌上備著五副碗箸,他看了眼一起走來的四人沒說什麼,只叫他們坐下。
桌席是圓桌,兼竹正要坐在烏瞳一側,便看懷妄越過他提前落座,他就順勢挨著懷妄坐下。
烏瞳挑著眉看了懷妄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仙尊看我百般不爽,還坐我旁邊。」
懷妄面不改色,「你未免多心。」
「呵,可能是吧。」
一段日常的陰陽怪氣後,烏瞳同桌上幾人介紹著菜色。
其中大部分是魔域中獨有的菜品,有碧靈果、裘蟹、烏羔肉……還有一種名為「悉谷仁」的小乾果,口感像花生但又比花生清甜——的確如烏瞳先前所言,都是些土特產。
兼竹吃得歡,烏瞳撐著下巴看向他,「你若喜歡,多留幾日也無妨。」
兼竹從碗裡抬起頭,覺得還是幻境的誘惑更大,「叨擾這麼久多不好意思,待訟閣一事解決完,我們便不打擾了。」
烏瞳點點下巴道,「隨你吧。」
一早上都憋著自己小眼神和大嘴巴的薛見曉從碗沿邊上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一時有些看不懂烏瞳:他對兼竹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正想著,面前的最後一塊肘子肉就被諶殊夾走,薛見曉回過神來,「和尚,你這肉是不是吃得也太多了!」
諶殊眉目舒展,「何為多,何為少?世間萬物本就界限難明,薛少主何必局限於條條框框的定義?」
薛見曉,「……」
兼竹一顆碧靈果差點卡在喉嚨眼兒里:不愧是佛子,吃個肉都這麼玄妙。
·
幾人早膳還沒用完,烏瞳忽然抬頭,幾乎同時殿外柳越快步走進來,「域主!」
他話音未落,烏瞳便擺擺手,「吃完了再說。」
悠閒的姿態和前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兼竹若有所感地看向殿外,應該是有人闖入魔界了。
按照昨日的發展,來者大概率就是那訟閣的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