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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緩緩移開目光……他可不是擅闖,夫夫間的事兒怎麼能叫擅闖?這叫夜襲,是情趣。
風聲忽起,他提氣凝神飛身而去。能敵萬人齊攻的護山陣法悄無聲息地豁開了一道缺口,待他閃身而入後又快速合攏了。
不過一息,兼竹便穿過了整座前山。
下方六堂八院排布規整,三里哨崗,四角符陣。再往後是各長老真人的主峰,重巒之後便是蒼山。
越靠近山巔,越能感受到下方靈脈的渾厚,與此同時還有撲面而來的寒意,風像刀子般擦過。
以前他們住在蒹山,蒹山偏是偏了些,好歹山清水秀,適合談情說愛干好事。不像蒼山清寒,凍得人毫無七情六慾。
飛至護峰陣法前,已經能看見山上蒼遒的梧桐林,唯一的那處庭院亮著燈火。
白天那句話驀地跳入腦海:「莫不是仙尊的道侶。」
兼竹望了那庭院片刻,他不是不信任懷妄,只是不喜歡外界將懷妄與他人聯繫在一起。
微吸一口氣調整好心緒,他身後的髮帶銀光流轉,深厚的道行法則在其中運轉——這是當初懷妄給他的,說是通行證,夠他在臨遠宗橫行鄉里。
人雖然失憶跑了,但失憶前還是靠譜的。
兼竹一腳踏入陣法中。
轟!毫無徵兆的,四方襲來幾道勁風,天地鎖陣層層落下,帶動最近兩道主峰也觸發了陣法。
兼竹:……?
有一瞬間他想起了民間話本中的丈夫,功成名就後拋妻棄子,還給家裡的大宅門換了鎖。
念頭轉瞬即逝,兼竹反應極快,本能地避開,然而一道蒼山陣法還是以刁鑽的角度擦過他腰間,留下一道傷口。他倒吸一口冷氣,「嘶…!」
凌空落下一道厲呵,「何人在此——」
主峰陣法被觸動,臨遠宗六長老檜庾真人飛身出山。澎湃的氣勢橫掃而出,噔……分神期的一擊竟被隨手擋住。
騷動逐漸擴大,下方燈火排排點亮,兼竹收回手,大庭廣眾,不宜敘舊。
他轉身衝出重圍,將檜庾真人遠遠落在身後,須臾間已至山門前。
倏地,一道劍意從背後破空襲來!
這道劍意無比熟悉,凌厲得如同裹了霜寒,速度、道行都同檜庾真人完全是兩個層次。就在劍意即將沒入他後背之時,身後的髮帶突然運轉起道法,將劍意盡數吞沒。
兼竹在濃稠的夜色中回頭看了一眼。
在那層層疊疊的山巒之後,一道巍峨的身影自蒼山而出。
載著滔天的劍意,直追他而來。
對面不識
那劍意中帶了殺氣,兼竹想也沒想,面紗一提轉身就跑。
談情歸談情,前提是要惜命。
出了蒼山,夜色下是荒無人煙的一片郊野。樹影幢幢,風聲漸疾。
「刷拉——」遒木折腰。
兼竹側身避開那排浪般的劍意,剛躲過一道,懷妄的身影便追至跟前。
看樣子對方已經歇下,銀髮披散在身後,身著雪色底衫,肩頭隨意搭了件外袍。他頭頂一輪皓月,身姿卻比月華更耀眼。
懷妄眉目清冷,面容如玉,一截小臂伸出袖袍,提劍掃來時手背青筋鼓起。
「何人擅闖我蒼山!」
兼竹避開劍鋒,幾件高階法器和符陣不要錢似的丟出去,擋住了懷妄密如針雨的攻擊。
他變換了聲線,「故人。」
哐哐哐!令無數修士眼紅的法器寸寸碎裂、一息折損,顯示著對方出手的毫不留情。「既是故人,何不正大光明地來?」
兼竹挑唇一笑,「我們是地下情。」
「胡言亂語!」似是被他的話語激怒,殺招轉瞬即至。
兼竹行動受限進退不得,兩人間距離迅速拉近,冰冷的劍鋒就要刺入他身前——
他呼吸一滯,懷妄是真不認得他了。
嗡……一道六爻陣法自銀色髮帶中衝出,驟然將他裹住,天階法術生生抵住了懷妄大乘期的劍意。
兼竹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容,心口憋著一股氣。驀地,他氣極反笑,伸手撫上對方胸口。
那是一個人的命門,他手下卻不帶一絲殺氣。
在懷妄因錯愕而停滯的剎那,兼竹尾音輕挑,「聽說仙尊修成了無情道?」
手心下的胸膛劇烈起伏,懷妄眼底結了霜雪,「與你何干。」
轟隆!六爻破陣,鋒刃法訣齊齊落下。又一法器金剛罩自乾坤袋中祭出,硬是將大乘期修士拖住。
兼竹趁機化神抽身,走之前卻指尖一挑。嘩啦——衣帶抽離,雪色的底衫在月光下散開,獵獵翻飛,露出懷妄完美緊實的上身。
配上那冷到極致的面容,宛若神祇。
在金剛罩被懷妄一劍捅個稀巴爛前,兼竹飛速逃出了千百里遠。
衣帶在夜風中飄搖了兩下。
爽了,他想。
……
城中客棧內。
吱呀,客房的門打開又合上。
指風一竄,桌上燭火倏地點燃,映亮了兼竹的臉,他的面紗已經摘落,指尖勾著一條衣帶晃晃悠悠。
雪白的衣帶裹著細長的手指,在暖色的燭光下流露出一絲曖昧。
而懷妄,就要這麼敞著衣衫回去。
兼竹露出肆虐的笑容。
過於造作的笑容牽動了腰間的傷口,他「嘶」地吸了口氣將衣帶塞入乾坤袋中,隨即走到榻前坐下,低頭解開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