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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妄現在只想時光倒退幾個月,不要渡劫了。
他可以不當這天下第一大乘,他只想安安穩穩地和兼竹待在蒹山歲月靜好。
遠離塵世的紛紛擾擾,也遠離自己的紛紛擾擾。
銀光散熱搓衣板在池底釘了好長一段時間,終究還是被想要見到兼竹的急切心情壓倒了羞窘。
懷妄閉目凝神,靈氣運轉一周天,而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他飛身出了瑤池,準備去尋他親愛的道侶。
銀光一瞬離了崑崙。
只余瑤池水下兩道腳印深深嵌入了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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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的神識依舊躲著他,懷妄找不到人,心裡急得像是冒了團火。
又是悶痛又是心癢,恨不得立馬擁人入懷,讓兼竹知道自己全都記起來了。
可他昨日就將九州之內兼竹會去的地方翻了個遍,結果一無所獲。還是在渭都城裡找到了兼竹留下的一絲線索。
懷妄頓了頓,轉頭又回到渭都城。
既然兼竹買了河燈,想必也在城中露過面,一定有人見過他。只要沿途打聽,多多少少能得到一點兼竹的消息。
回到渭都城時,盂蘭盆節已經快要結束。
街上的遊人比起先前減少了大半,三三兩兩結伴往回走著,還有些攤販準備收攤。
懷妄心中急切,根本沒顧得上做任何偽裝,或帶頂帷帽遮面。他就這樣一襲銀衫穿梭在稀鬆的人群中,冷峻的相貌、謫仙般的氣質十分惹眼,引得遊人紛紛回頭。
「天啊,看見仙人了。」
「那般身姿,也不知是哪位仙君?」
「銀衣銀髮……等等,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懷妄仙尊?」
「嘶!那位天下第一的大乘!?」
細碎的議論夾雜在稀稀落落的人聲中,若是平日懷妄早就有所察覺、將身形隱去,但他現在顧不得這些。
興許是他周身氣場太過凌厲,給人一種無法近身之感,懷妄一路走過,遊人紛紛側身避讓,像是怕身上的塵埃沾染了這位無上仙尊。
懷妄徑直到了賣河燈的地方。他記得這裡,他每年都同兼竹一道來。
賣河燈的地方只餘三兩盞河燈,商販正打算收攤回去。他抬頭看見懷妄先是一愣,接著忙不迭起身,「請問這位……這位仙君有何需要?」
「勞煩,可曾見過一名青衣修士,相貌清俊,如這般高?」
「自然是見過的。」那商販年年在此處賣河燈,年年都見過兼竹,對人印象很是深刻——兼竹一襲青衫,生得又極好,每年都同一名白衣修士一道來放河燈。那兩人看著便恩愛相合,叫他想忘都忘不了。
「那位年年都來,今年也來過。只是今年他獨自一人來放河燈,放過就離開了。」
商販說著眉心微蹙。他方才還疑惑著:今年怎的只有青衣修士一人前來?但他不敢多問,看後者心情不錯,只將河燈賣給人便沒多關注了。
懷妄聞言攥緊了手心,「可知他離開後去了哪裡?」
商販搖搖頭。
興許是見面前這位仙君神色失落,他想了想又補充,「放完河燈離開後沒多久,他似乎回來過這裡。就在那條街上逛了逛,那青衣惹眼,我像是看見了,但沒看清臉,也不知是不是他。」
「多謝。」懷妄匆匆道了聲謝,轉頭便往那商販所指的街道走。
…
盂蘭盆節到了夜裡會清空街道供鬼魂通行,眼下攤販已收了二三,懷妄不禁懊惱,他該早點來打聽。
街道沿途的攤鋪賣的都是些小玩意兒,和鷺棲城中的大同小異。因著今天是盂蘭盆節,又多了些節日特色。
倒像是兼竹會喜歡的。
懷妄從街頭到街尾沿著攤鋪挨個詢問,一路問下來攤販們都是搖搖頭,擺手說「沒來過」,或是見過人但不知去哪兒了。
懷妄的心從最開始的期望慢慢沉落:是他來得太晚,說不定知道兼竹下落的人已經走了。
直到快問至街尾,他終於在一家攤鋪上問到了。
「青衣修士嗎,是不是生得極好?看著像隨時帶笑。」年輕的小販同懷妄形容。
「是。」懷妄聲線一緊,「你可知他去哪裡了?」
「這就不知了。」
小販說完,懷妄睫毛垂下。心頭正沉悶著,忽然又聽前者說,「但他在我這邊買了不少小玩意兒,像什麼竹捧煙花,水燈……之類的。」
他說完看懷妄聽得認真,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應該是替別人帶的伴手禮。他還問我哪些東西適合送人,我同他介紹了幾樣寓意好的,他便高高興興地買了。還說……呃,也不知人見沒見過?」
懷妄聞言一愣。
他聽到前半截,本以為兼竹是買了要送給自己。但聽後半截的意思,兼竹送禮的對象應該沒參加過盂蘭盆節。
兼竹的朋友他都知道,不是師門裡的人就是諶殊、薛見曉他們。
諶殊乃佛門中人,盂蘭盆節歸屬佛教,諶殊不至於沒見過;薛見曉被抓回家裡,不知要多久才能見著。
還有一個人……
懷妄眉心壓下,一個讓他十分不爽的人浮出腦海。但很快他心中又是一動:自己翻遍了九州之內都沒找到兼竹,唯獨有一個地方還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