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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懷妄提到寒潭,寒潭聽上去能凍死個鳥,實際對修行大有裨益。
他之前也聽懷妄說過,蒼山的寒潭直通靈脈,四周是寒意徹骨的泉水,中心地層卻有離火常明,熔岩滾滾。
兼竹出了院門,朝著寒潭的方向走去。
他要開啟自己的快樂大冒險,蕪湖!
穿過高大的梧桐林,一片靜謐中唯有落泉聲嘩嘩作響。
水花濺起,本該結冰的溫度下卻依舊流動著活水,四周無溝渠排水,也不知最後流向了何處。
懷妄剛回屋,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兼竹褪下外衫襪履放到岸邊,就著中衣「撲通」滑入潭中。
池面漾開一圈波紋,寒氣立馬鑽入四肢百骸。
近潭邊池灘較淺,素白的中衣漂在水裡,池面剛好淹沒胸口。
兼竹盤腿而坐,四下無外物干擾,他靜息闔目,使心同太空,十氣皆通。功法運轉過幾個周天后,寒氣渾然體內,與自身靈氣相交融。
這寒氣對他完全不構成任何影響。
沒多久,兼竹寡淡地睜開眼:呵,寒潭,不過如此。
他十分狂妄地睥睨了一下懷妄的大水池,接著微一提氣,扎入水面朝著池潭中央游去。
日頭早已落下,月隱於積雲,微光投入池面,照不進黑洞洞的潭底。
水流穿過他衣衫和身體的間隙,越往裡越深,壓迫感撲面而來。
至中央,潭底陡然陷落。下方似一鍋滾油,表面平靜,卻藏著沸騰的溫度。
兼竹停了下來,身後的髮絲散落漂浮水中,袴角向上翻起,露出光潔的腳背,一截小腿瑩白如玉。
他伸出那隻瑩白如玉的腳,在冰與火的交界試探著——燎原的熱意瞬間沿著經脈燒過!
兼竹滿意地尋了處交界坐下:這才刺激。
氣灌五臟,入下丹田,至三星,下達湧泉。他按照自己慣用的功法修習了幾刻,識海之中忽然一燙!
「嘶……嗯。」眉心下意識擰起,兼竹唇角溢出一串氣泡,他沒有睜眼,心決運轉凝神感受那處烙印。
這種情況從未出現過,他猜想可能是懷妄的冰火大水池功效非凡,總會出點狀況。
就像掉落懸崖會有功法秘籍,闖入山洞會有大能骸骨……懷妄的池子裡,說不定有什麼驚世絕倫的新天地。
兼竹沒有中斷修行,細細感受著越發滾燙的烙印。漸漸的,他只覺識海深處有股吸力將他拉入,意識沉淪,對外界的感官也慢慢被屏蔽。
背脊竄上一簇火苗,身體另一半卻浸沒冷泉,混混沌沌如墜夢魘。
恍惚之中,兼竹鹹鹹地想:自己好像一條深水烤魚……
細密的氣泡從他口鼻間溢出,飄上頭頂池潭表層。
驀地,頭頂盪開幾層水波,緊接著胳膊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拽住往上一拉——
沉溺陡然被擊碎!兼竹睜眼,水光中透出一抹雪白。鉗住他胳膊的那隻手修長有力,甚至拽得他有些疼。
清醒過後,窒息感瞬間襲來,他下意識伸出手,勾住了面前這人的腰身,像只張牙舞爪的八爪魚掛了上去。
胳膊上的力道一下收緊。
嘩啦!水面被衝破,濺落一池月色。
兼竹摟著懷妄的腰,兩人身前緊貼。墨色的髮絲水痕蜿蜒,水珠順著弧度優美的下顎線緩緩滑落。
他還沒抱熱乎,就被懷妄拎著胳膊扯開。
雪月之下,懷妄眉睫沾濕似覆著薄霜,垂眼而來冷意比寒潭更甚,「不要命了?」
繩滑結落
兼竹睫毛一眨,落下一滴水珠在眼瞼。懷妄鬆開他,沉聲道,「問你話。」
他神智慢慢清醒,「沉迷修行,無法自拔。」
懷妄薄唇間溢出一絲輕嗤,「呵。」
「……」鹹魚兼竹有被侮辱到。
兩人嘩啦上了岸邊,褪下的外袍襪履還堆在地上。兼竹渾身水淋淋的,一雙赤足踩在雪泥上,一時竟分不清哪處更白。
他拎起中衣下擺看向懷妄,得寸進尺,「仙尊,勞煩,給我烘烘。」
懷妄瞥了他一眼。
兼竹提示,「就像上次那種。」
懷妄微吸了一口氣,皺著眉扔去一道靈力。衣衫瞬間烘乾,兼竹舒適地理了理袖襟,彎腰拾起外衫披上。
「仙尊怎麼來了?」
「這是我的池潭。」懷妄刻意加重了中間兩個字,反問道,「誰讓你擅自進去的。」
「你不是要把我丟進去泡一宿?」兼竹不緊不慢,「我自覺領罰來了。」
「這潭底不是你能去的。」懷妄警示中帶著深長的意味,「你一介元嬰,倒是能在潭底待如此之久。」
兼竹,「這不就出事了?」
「……」
意識到眼前這人有自己獨立的邏輯體系,懷妄不再同他糾纏,轉身逕自下到潭中。
兼竹看他開始修煉,也理好衣衫往回走。
高大的梧桐木在腳下投落斜長的樹影,行走間明暗交替。他思及剛剛識海中憑空出現的烙印,心想下次找個機會再潛入潭底試試。
…
回去後,兼竹本以為自己會有點什麼後遺症。
沒想隔了幾天他還活蹦亂跳,吃得好,睡得香,他便暫時把這事擱置一旁。
距離上次和江潮雲約飯已過去一周,後者話本寫了個開頭,說要找他勾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