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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系了衣帶往來時的山路走,「回吧。」
江潮雲同他一前一後離開了浴池邊。兩人走出幾百米遠,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未乾的底衫有些涼意。
江潮雲咬牙,「泡個澡都能遇上,真是晦氣!」
兼竹揣著袖子走在前面,「人生相遇,十有八九是緣分。」
江潮雲抗拒,「呸,孽緣!」
兼竹笑了笑,走下幾級石階,道兩旁林木稀疏,露出上空的星辰天幕。斑駁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外衫在行走間翻動。
江潮雲還在糾結那不該存在的緣分,「我們肯定是那剩下一二。剩下一二是什麼?」
兼竹薄唇啟張。夜風穿林,枝葉沙沙作響,開口的兩個字便揉碎在晚風中,消散在夜色里。
風停樹止,他的身影已走出五六米遠,江潮雲回過神來,趕緊跟上。
…
翌日晨,曉光破雲。
兼竹穿好外衫推開房門,正對日出的方向,面上映著薄薄一層晨光。
江潮雲邊籠袖子邊出門,抬眼就被前者的側顏晃了一下。
他穿衣服的動作一頓。
……總覺得他這道友今日格外光彩奪目,像是要去會一段舊情。
風口浪尖
昨日的廣場上,掌門與眾長老已全部列座。
兼竹站在隊伍里,隔著人群感覺到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恍若未覺,靜待掌門宣布第三場試煉規則。
時辰到,眾人噤聲。
掌門位於上座,「乾淵峰靈脈充裕,有大量靈獸靈植生長,你們按照修為分成了五組,需在規定的時間內帶回指定的靈獸或靈植。我們會沿途派人跟隨,你們的表現將成為最後的評判。」
話落,人群中出現一小陣騷動。緊接著由內門弟子宣讀了分組名單,兼竹資質上乘,在他那一組中算是領頭人。
名單宣讀完畢,掌門掃視一圈,「可有異議?」
片刻靜默中,江殷突然出聲,「掌門,弟子有個建議。」
江潮雲皺眉小聲道,「他又要作什麼妖……」
兼竹嘴唇翕動,「咕嚕咕嚕。」
「什麼?」
「倒壞水的聲音。」
兩人低語間,江殷已經朗聲開口,「兼竹道友受了傷,怕是無法帶領一個小組進行試煉。我提議讓他來我這邊,我也好照顧他。」
場中一靜,未乙真人的視線掃了過來。
兼竹看江殷面露關懷,那擔憂疼惜之情仿佛一名孝子。
他沒有說話,落到旁人眼裡像是默認。
江殷壓下心頭的快意,繼續替人分憂,「道友不必強撐,昨日我看到了,你腰間的新傷估計是前兩天才留下的,而且看上去像是被符陣所傷,想必還沒癒合。」
兼竹似笑非笑地看了江殷一眼:隔著衣服還能看出這麼多門道,編還是他能編,三界紡織廠在逃男工。
關鍵編得還和真相差不多。
「前兩日符陣所傷?」坐席間的檜庾突然投來一道犀利的目光,「你前兩日該在鷺棲城裡,是怎麼被符陣傷到的?」
兼竹開口,「練習畫符時不小心傷到的。」
檜庾懷疑更甚,「你畫什麼符能傷到腰?」
「鬼畫桃符。」
「……」
砰!上座中,檜庾真人怒而拍座,鋪天蓋地的氣勢直衝向下方,聲如洪鐘,「你是在戲耍我?」
四下譁然,紛紛散開。
威壓頃刻便至,兼竹抬手迎上,小周天五行防禦陣自掌心而出擋在面門。轟!靈力相撞,餘波帶起一圈疾風,眾弟子心中駭然——
去他娘的築基,這分明是元嬰期!
江殷臉色煞白,感覺自己是解開了什麼不得了的封印。
這下連掌門長老都坐不住了,未乙真人飛身而下,拂塵一揮平息了場上的震盪。
風止聲停,兼竹抬手理了理微亂的髮絲,看向對面的檜庾真人。
檜庾剛剛只是試探,沒想到炸出了元嬰修為,想必年齡也超過了大選的設限。他怒喝道,「你遮遮掩掩混入弟子大選,究竟是何居心!」
兼竹提醒,「你忘了,我痴情。」
檜庾,「……」
座上幾位長老眼神交錯,各自在心中斟酌。
若此言屬實,宗門內添一大能是好事,方便日後出門打群架鎮場子。若真的另有所圖,豈不是引狼入室?
檜庾見眾人遲疑,急切道,「掌門,我們可不能因小失大!」
未乙沉吟片刻,「罷了,還請仙尊前來定奪。」
·
傳信已送去,幾名長老都站到了場中靜候懷妄的到來。
兼竹揣著袖子看向毫無動靜的雲海天際,有理由懷疑懷妄是在耍大牌。
周圍暗自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江潮雲悔恨不已,「江殷混蛋,小狀不斷!」
兼竹不懂為什麼他都氣成這樣了還能做到押韻。他平心靜氣,「還記得我昨天說什麼了,人生相遇,十有八九……」
江潮雲覺得他是給嚇傻了。
片刻,遠方傳來一聲鶴鳴,四下細碎的議論聲戛止,眾人抬頭望去。
霧散雲舒,風涌如潮,巨大的靈鶴振翅而來,背上僅立了一人,卻好似載了整座蒼山。
流雲卷翅,不過一息靈鶴就落到場邊。懷妄銀冠束髮,長袍輕翻,氣勢如出鞘霜劍,俊美如畫中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