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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無人聲相回,但望著屏風上如困囚籠的白鶴袖影,望著屏風前孤獨沉寂的年輕男子,洛柔惜心頭,幽秘地浮起幾分快意。這快意,令她的心,顫顫動著,她見夜風,將她表兄吹拂得身形愈發清瘦,快步向敞開的長窗走去,欲將窗扇合上時,聽室內長久無言的人,忽地開口輕道:「開著吧。」
洛柔惜駐足在窗邊,一隻手仍搭在窗扇上,她回看向表兄顏昀,微一靜道:「還是把窗關上吧,表哥身體不好,若吹風受涼,病得更厲害了,可如何是好……」
表哥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一雙眸子,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如鏡,似能映照人心。雖已是布衣之身,但這樣望著人時,似還可見幾分為帝時的不怒自威,洛柔惜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將手垂落下來,她暫未違逆她的表兄,微微笑道:「那就等用完藥,再關窗吧。」
將帶來的提盒打開後,洛柔惜從中端出一碗熱藥,走至表哥身旁坐下。她一邊用勺子,輕輕地攪動湯藥,好使藥溫儘快降下,適宜入口,一邊笑與表哥,追憶楚朝舊事,嗓音悠悠地問道:「表哥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就像現在這樣,坐在表哥身邊,照顧生病的表哥?」
無需表哥回答,只是在傾訴一般,洛柔惜在表兄的靜默中,仍是笑著的,她笑憶著這段往事,眸光明燦,素日裡總是水霧濛濛的雙眸,這時候,竟浮現起幾分小女孩的嬌俏,好像那時候,是她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美好時光。
「小的時候,我常以看望姑姑的名義入宮,只為能多見一見表哥。可表哥眼裡,總是只有姑姑,只有書劍,對我雖很溫和,但那溫和里,透著冷,客氣而疏離。即使是這樣,對我來說,能遠遠地看一看表哥,同表哥說上幾句話,也是好的,只是這樣想著時,我心裡想要的,不免更多,更多……
……一次,我入宮時,表哥正病著,發燒燒得很厲害,昏沉入睡,意識不清。在向太醫確認,只是小病,服藥昏睡後,燒定能退,絕不會影響人的心智性命後,姑姑便離開了表哥的寢殿。我坐在表哥榻邊,望著昏睡中的表哥,心裡擔憂而又高興,高興自己能離表哥這樣近,而表哥,不會像平常那樣,只同我說幾句溫和的客氣話後,就有事離開。
……我讓殿內的侍女,都退了出去,親手浸水擰帕,幫表哥擦拭面上的汗意。這是下人做的活計,我在家中,是一直被人伺候,從沒有伺候過人的,可那時候,能夠這樣照顧表哥,心裡卻很高興,高興極了,一次又一次地為表哥擦汗,手都有些酸了,卻一點都不覺得累。
……那時的我,見表哥在病中昏睡時,猶是眉頭緊鎖著,感覺表哥有很重的心事,不禁在旁暗暗地想,若是表哥,肯將心事告訴我就好了,我願和表哥分擔,願為表哥排遣煩憂。正想著時,我聽見表哥極低地呢喃了幾句,表哥說自己會聽母妃的話,會將害死自己生父的人,殺了……」
含笑說至此處,終見表哥抬眸正眼看她,洛柔惜唇際笑意更深,她不疾不徐地輕攪著湯藥,眉眼溫柔,「我早知表哥的秘密,這麼多年,一直為表哥守口如瓶。表哥要瞞著世人,我便幫表哥瞞著世人,表哥不希望有第二人知曉此事,我便一直佯裝不知,之前從不在表哥面前提起。這些年裡,我的心,始終是同表哥一處的。」
「嫂嫂呢」,她望著表兄顏昀,銜著笑意道,「嫂嫂可知表兄此事?應是不知吧,嫂嫂那樣的性子,想是只能見至清之物,愛至清之人,是不能接受枕邊人,曾做下這樣的事的。若是嫂嫂一早知道此事,會與表哥情比金堅,恩愛不移嗎?!」
「……她去冬中毒的事,是你做的嗎?」
洛柔惜聽表兄甫開金口,便問此事,眸子登時亮了,身體也不由更靠近了些,仰首問道:「若是,表哥會當如何?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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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選擇
顏昀沉默地望著洛柔惜, 見她雙目中雀躍跳動著期盼與快意,見她一臉期待地希求從他眸中看到殺意,似若他對她生了殺心, 對此刻的她來說,是心之所向之事。
在如她所盼地, 感知到他隱動的殺意後, 洛柔惜眸中笑意更深, 「真好,真好」, 她心悅至眸中波光隱隱,幾有幾分喜極欲泣的意味了, 「我在表哥這裡,總算不再什麼都不是,總算值得表哥上心, 總算,和從前不一樣了……」
笑嘆著, 洛柔惜盈著笑意的雙眸,又浮起了幽幽的怨憤與不甘,「從前, 表哥總是看不到我, 明明我一心為了表哥好, 可表哥, 總是不在乎我的心意, 視若無睹……那時候,國事艱繁,表哥終日要為朝事煩心,我見表哥如此, 想方設法地,想讓表哥能寬心些,可回回入宮見表哥,表哥總沒耐心見我,每每說不上幾句,就以要處理朝事為由,要我離開……
……於是,我只能轉而去見楚朝的皇后,將我苦心搜羅的新鮮有趣之事,借閒話講與她聽,在言談中,委婉告訴她,若是表哥聽到這些,或許處理朝事的煩悶,也能夠消退一些……只能這樣,我只能借顧琳琅之口,表哥沒工夫見我,沒耐心聽我說話,卻有心情,聽顧琳琅說,無論顧琳琅說多久,說得有多無趣,表哥都有耐心,慢慢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