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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明明想得清楚,密令也已下達,可心中,卻無多少暢快之意。午間的噩夢,一直縈繞在他心頭,至此刻,也未完全揮散。
毫無食慾的穆驍,一杯接著一杯地飲酒。他目望著身前的山珍海味,雖無半點動箸欲|望,但想及顧琳琅飲食粗簡,心中也終於快意些時,見郭成趨近前道:「陛下,監看長樂公府的報折到了。」
這樣事無巨細的匯報,每日都會有一份呈送御前。匯報圖文並茂,記錄長樂公夫婦日常甚細,就連他們何時熄燈就寢、夜間是否叫水,都如實詳記在冊。
此事,唯郭成等聖上心腹所知。在不知主子舊事的心腹看來,這自然是聖上對前朝帝後的監看提防,是出於維鞏政權的需要。
郭成恭稟後,見聖上開口命念,忙打開手中匯報,將長樂公夫婦昨夜至今夜之事,一一道來。
「……昨夜子時,寢堂燈亮,夫人叫水一次……今晨卯正,長樂公夫婦晨起,夫人於鏡前梳妝,長樂公在旁為夫人擇釵,夫妻情狀,恩愛異常……午後,長樂公服藥歇在內室,夫人於外室陪伴幼子習字……酉正,夫人為長樂公和幼子,親手煮做清湯雞絲麵……」
一直沉默飲酒的動作,在聽到此處時,僵硬頓住。耳邊絮絮念報聲,逐漸渺遠,聽不分明。似是微醺的眸光所望中,璀璨宮燈下,恍惚有一少女,正坐在食案對面,笑意盈盈地凝看著他,明眸水亮,嬌頰微紅。
她貝齒雪糯,輕輕咬著嫣紅的唇角,似有幾分羞靦,但在靜默幾息後,終還是戰勝了心中羞意,明眸清亮地直視著他,如訴衷情道:「這道面,我只做給你吃。」
一聲冷笑,猝然在殿中響起,將正念報的郭成,嚇了一跳。
他訥訥靜聲,不知聖上為何突然發笑,也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往下念,小心覷看聖上,見聖上唇際冷誚,微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嗓音淡淡道:「立國以來,本朝還未有過游宴之事。」
郭成不知聖上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心中不明,口中頌聖,「陛下勤政。」
「再怎麼勤政,也不能成天只撲在這一件事上頭。要不然,朕這皇帝,到底是江山之主,還是,只是個處理朝事的奴隸?!」
聖上說著擱下酒杯,起身吩咐道:「安排下去,明日游狩上陽苑,隨行者,諸王公大臣,並,長樂公夫婦。」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無情渣女,毀我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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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相
宮中御殿燈火熹微時,長樂公府的庫房,仍是燈火通明。
其時已近夜半,但琳琅尚未就寢。因為今日穆驍暗中作梗之事,她心中憂甚,擔心這僅僅只是開始,擔心往後穆驍折騰的事會越來越多,她和夫君孩子的生活,會變得越發不太平。
雖然按制來說,新朝會每月都向長樂公府,賜發一定數量的金銀綢帛,但有今日之事後,琳琅對穆驍為帝的新朝,難有信任。
她擔心日後生計,遂至庫房檢點箱籠,將現有之物,一一記在冊上,並預估一些珠玉之物,大抵能典當多少金銀。若是來日,穆驍真在錢財之事上為難他們一家,對現有家底心中有數的她,方能據此細細籌劃,開源節流。
庫房中的七八隻箱籠,裝的是從前帝後兩宮的日常器物。因為在離宮前,穆驍派人來傳話說,旁人用過的東西,他不會再碰,素槿與季安,得以去帝後兩宮,收拾了幾箱舊物,帶離皇宮。
燈光下,大小箱盒,被一一打開。收在其中的物件,琳琅大都是眼熟的,獨一方小盒中的半月形玉佩,她此前從未見過。
看形制,像是一枚滿月圓佩,被生生摔成了兩半後,只留此半枚。琳琅將之拿在手中打量,見這半枚白玉,用料極佳,狀如凝脂,觸手溫柔細膩,玉面上的花紋篆刻,亦十分精細繁複,但因只存一半,也看不出紋樣所刻究竟為何。
庫房中的器物,都是她與顏昀的舊物。這半枚玉佩,既不屬於她,那自然就是顏昀的了。舊日為帝時,顏昀有江山之富,但卻將這半枚殘佩好生收著,可見對之十分愛重。這半枚玉佩,對顏昀來說,應是意義非凡。
因對顏昀的關切,與心中好奇,琳琅看向打小侍奉顏昀的季安,問他道:「這枚殘佩,是何來歷?」
季安在夫人開盒拿起這枚殘佩時,便心中一驚,眸光幽閃。他暗自忐忑著,又聽夫人問他此佩來歷,正不知該如何答時,見門外主子正好走了過來,就停在幾步開外,安靜無聲地望著這裡,越發不知該怎麼說了。
好在沒等他為難多久,主子已替他答了,「他不知道。」
琳琅聞聲回首,見顏昀一邊走了進來,一邊迎看著她的目光,繼續道:「我也不知。」
琳琅聞言,心中好奇與詫異,更上一層——這枚殘佩,既是一枚不知來歷之物,顏昀為何要如此珍重收藏呢?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顏昀眸光淡淡掃拂過那枚殘佩,看向她道:「我只是幫人收著而已。」
琳琅原要問問那人是誰,但恰時一陣風吹,將顏昀寬大的袍裳吹貼身上,顯得他越發身形清瘦、病態難掩。
琳琅見狀,立將這份好奇拋之腦後。最是擔心顏昀身體的她,匆匆將殘佩放回盒中,緊扶著顏昀的手臂道:「怎麼不在房裡歇息?夜裡風冷,出來走動,受涼了怎麼辦……」